众人听他一席话,失笑之余,不免觉得胸口激荡,仿佛那一决胜负的时刻就在眼前,饶是一向闷骚的沈泽,眉眼间也掩饰不住都是兴奋之色。
猴崽子盯着那人修长的侧影,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一脸讪然地撇了撇嘴,视线却免不了被吸引。
李然在眼角的视线里扫他一眼,无声一笑,随手扔了个核桃给他,道:“发什么愣,一边玩去。”
此话一说,帐内笑声再起。
如此商议了一个多时辰,将攻取临阳的部署安排妥当,众人才告退而去。
他二人回到营帐不久,就见丁顺猫着腰垫着脚尖进来,身后还领着一人,正是李远山。
老头儿进帐来时,见江诀也在,不免一慌,颇惶恐地低了头,神色间多有小心,连见礼都比往日恭敬许多。
江诀不动声色地扫他一眼,道:“怕什么?那事朕不会追究,过来诊脉就是。”
他既然发了话,李远山哪里还敢怠慢,立马几个快步上前去,抬眸觑了眼榻上那人,万般谨慎地喊一声殿下,示意对方伸出手来,继而探了两指,按着那人的脉门上切诊片刻,末了笑着回道:“殿下一切安好,只气血略有些不足,想来是日夜赶路劳累的缘故,歇两日便能恢复。”
李然听他如此说来,不由面上一红。
老头儿并不知晓内里缘由,丁顺却明了之极,见那一位面上多有尴尬之色,握拳假意一咳,提醒道:“大人,是否需要开些安神补身的膳食方子?”
李远山还未来得及应他,却听江诀问:“东西都备齐了?”
丁顺乐呵一笑,满脸是笑地回道:“陛下放心,自然一早就都打点好了。”
这小子人长得机灵,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得跟老鼠似的,李然失笑,招手示意他过来,对方眸中一喜,赶紧几个快步垫了脚尖猫着身子过去,赔笑问:“殿下有何吩咐?”
“回去后替我教个人,让他也学学你这样。”
他一听,半是惶恐半是惊喜地应下,江诀颇不耐地沉咳一声,那小子到底熟知他的脾气秉性,急忙打了个千,又朝李远山使了个眼色,正要离去,却听李然沉喊一声,道:“您老先别急着走,过来给他看看。”
江诀不语,未说行也未说不行,李远山眼力劲十足,也不待他发话,立马躬身过来,搭脉诊了片刻,略一皱眉,禀道:“陛下积劳成疾,须慢慢调理……且那药……也吃不得了。”
“有多严重?”
“这个……老臣……也……”
他一脸的欲言又止,李然皱眉,却见江诀挥一挥手,道:“下去开方子,朕戒了就是。”
如此好商好量,跟从前简直大相径庭,老头儿暗自咂了砸嘴,偷偷觑一眼榻上躺着那人,暗忖这一位可真能耐啊真能耐。
待那二人告退而去,江诀探身过去,轻声问:“如此可满意了?”
李然冷哼一声,道一句自己看着办,翻身躺下再不多语。
对方倒是一副百折不挠兼深情款款的模样,整个人贴上来,伸手抚在他小腹上揉了揉,轻笑一声,将脸埋进他后颈,喃喃道:“那会儿……他动得可真厉害,好在不曾出事。”
那会儿是何时,自然只有他二人明白。
李然面上一赧,正要反手给他一肘,蓦地想起对方如今是“积劳成疾”,犹豫再三后,终究没有下手,只淡淡道:“离远点,热得慌。”
如今正值春夏交替之时,白日里虽热,夜晚却也凉快,他这么说来,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江诀失笑,却又顾虑着对方的面子,连连应了几声是,体贴地往后挪了挪,手却依旧不肯离去,隔了一件单薄里衣贴在他腹上摩挲,沉默许久后叹道:“朕盼这一日,已经好久了。”
这么说来,竟有些委屈。
李然愣了片刻,终是不忍,牵过他的手,道:“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江诀目中笑意渐浓,末了转为一声轻叹,有满足亦有动容,继而搂着他沉沉睡去。
如此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蓦地听到一阵沉吟,江诀心头一个惊跳,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半急半骇地问:“是不是肚子疼?为何流了这么多汗?怎么不早些喊我?”
他方寸大乱,显然被吓得不轻,李然暗自翻了个白眼,揉了揉右脚小腿肚,道:“不过是抽筋,熬熬就过去了,吵什么!”
江诀想也未想,起身过去为他按揉,边揉边喊了声丁顺,片刻后就见那小子举着油灯进来,见了榻上的情形,正要询问,却听那位急急道:“去!打盆热水进来!”
他连连应下,放下油灯即刻去办,片刻后去而复返,正要上前去服侍,冷不防见到一人赤脚下了床,径自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沉声道一句出去,继而蹲下身去,握着榻上那人的脚在手心里擦拭,还不时询问一二,神色紧张。
那人是他的主子?
丁顺在那一瞬,骇得近乎目瞪口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