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中醒来,陈宇峰感到神思昏沉,四肢乏力.那当真是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通过了层层关卡,来到了银行金库。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虽然是梦,一切却都显得那么真实。他分明呼吸到了金钱使人堕落和的气息,这气息令他着迷。他身上的每一个口袋里都塞满了钱,到后来他干脆脱下外套,将一沓一沓的钞票打包回家。
现在他醒了,可是他立即就傻眼了。
房间还是从前的陈设,简陋的家具、霉迹斑驳的墙角,失真的电视正播放着早间新闻。
衣冠楚楚的播音员精神抖擞地播报着发生在昨晚的一桩命案和劫案。屏幕上出现了几个年轻人,他们刚走出警局,面对记者的围追堵截,那个穿popo衫的长发男青年冲着电视镜头激动地发誓,外星生物已经入侵了这座城市,一切都只是开始,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跟着画面切换到了案发现场,国立银行的大门附近已拉起了警戒线,负责调查此案的警官承认银行的安检系统被人恶意破坏,失窃了部分现金,至于其他情况则无可奉告。直播间里播音员随即连线了权威专家,经过层层分析,专家从专业角度得出了最终结论:近日来不负责任的谣言对大批民众造成了负面的心理暗示,可以肯定,对银行的冲击是某些精神躁郁者的失控行为,而声称外星生物入侵的部分人则是精神作用下的幻视幻听,政府应该对此现象引起足够的重视,正本清源,以正视听,遏止事态的继续蔓延和进一步恶化,当务之急更是要防止集体性癔症的大规模爆发……
陈宇峰已经不知道新闻里在说些什么了,事实上他根本就没留神静听,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这间狭小的屋子里。
这间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洒满了红彤彤的钞票,地板上、饭桌上、床上,钞票像垃圾一样杂乱无章随处可见。
难道他还留在梦中?如此看来,这个梦不仅荒唐,而且未免也太顽固了一些。
摇摇头,意识分明清楚连贯。那么这不是梦,所谓的梦原来都是事实。
陈宇峰弹簧一样坐起身来,立马又朽木般倒将下去。他这才想起,从母亲被推入手术间始,他就滴水未沾粒米未进。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喝,铁打的金刚也撑不住。他摸摸自己的嘴唇,他的嘴皮肉相连,不仅失去了语言的功能,而且也丧失了享受口福的权利,难不成他就得活活饿死?几次三番死里逃生,到最后却落得这么一个不体面的下场,上帝的玩笑开得也太过分了些罢。
陈宇峰无力地靠着墙头,他的手指几乎已掀不开眼前的那道窗帘。情况似乎比他想象的更糟,他坚强的意志已经无法支配饥渴的,代谢迟缓,血流淤积,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倦怠不已。如果说他注定了死得这么窝囊,那么趁着意识尚存,再好好地看看这个无情的世界吧,权当是最后的告别。
掀开窗帘的那一刻,清晨的阳光扑面而来,宛如一只温柔的手,带着淡淡的暖意,轻轻地抚过陈宇峰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