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接过诗集,双手呈给了秦大人,秦大人随意翻到一页,凝神细观,吟哦出声:“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远芳侵古道,暗翠接荒城。又送知交去,萋萋满别情。”
吟毕,拊掌而赞:“有才若此,何愁不中?!”
看到秦大人的脸上露出喜色,罗清凤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有把握这些诗词都是名篇,不会惹人不喜,但谁知道对方喜欢的是哪一类诗词,那二十篇篇篇类型不同,便是这般投机之用。
其实,那位教《博传》的先生并没有说错,她的确是惯会投机取巧的。把历年考试的题目都做一整理,然后分析题目,分析佳篇,逐一评点之后,自己也照着作一篇,把这样的功夫下透了,考不中都是不可能的,也许,在这次考试之后,她可以出一本《优秀考文集录》,说不定可以方便以后的学子应试。
“清凤当年诗文已经不俗,如今看来,更显功底!”秦大人勾起嘴角,笑纹明显,她年龄已经不轻,若不是圣上不放她告老归田,怕是早已不在京中居住了,谁想到,幸好啊幸好,有幸读得此等嘉文。
“谢大人夸奖!”罗清凤并没有过分谦虚,显示出这个年纪应该有的骄傲之心。
“清风今年也有十二三岁了吧,可曾起字?”秦大人爱才心切,多问了两句。
“未曾。”
“那,老妇人便为清凤取上一字如何?”
“请大人赐字!”
“清凤小小年纪便有此等文才,当得一个‘敏’字,便叫‘敏之’如何?”
“这……”罗清凤犹豫了一下,她虽然对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没有好感,但避母讳是应该的,躬身行礼道,“大人赐字本是荣幸,奈何母讳‘敏’,还请大人重新赐字。”
兴头上被如此扫兴本有不悦,但奈何这是避讳之礼,也是为女儿的一份孝心,秦大人沉吟了一下,说:“如此,便用‘君玉’二字可好?君子当矢志如玉,守洁如玉,不入渠沟,不通沆瀣。”
“谢大人赐字,君玉定当谨记教训!”情知前面已经让人不快,罗清凤愈发彬彬有礼,鞠躬拜领,一副激动模样。
秦大人到底年老,若是壮年,定能看出罗清凤的激动多半都是装出来附会迎合的,而她现在则被哄住了,罗清凤又向其请教诗书,多半都是些浅显但可以深层发挥的问题,这对熟悉诗书但多年不用的人来说可以免去思考原文的苦恼,秦大人一说,她便用崇拜的目光仰视,满足了秦大人的成就感,一老一小,越聊越投契,差点儿没有留下晚饭。
本就爱其才,又见面目好,再得言语相和,才一下午的工夫,秦大人就把罗清凤当做自己的晚辈来爱护了,嘱咐她可以常来,便让人送了她回去。
回到家,罗清凤泄了劲儿地在床上摊成一个“大”字,别看她只是提提问题,附和几声,却没少用心思,实在太累,光是这半天,就比打仗还辛苦,脑子都有些木了,似乎又回到了原先跟教授探讨论文的时候了,太累啊,既要讨好又不能太明显,既要附和又不能显得没有主见,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果然,我还是最适合从事学者的工作吗?一门心思研究书就好!”躺了一会儿,叹息一声,又起了身,楼下已经听得到碗碟上桌的声音,该吃饭了。
过年时候平淡无波,去虞府了一回,虞万两忙着整顿家声,跟祖上故旧联系交流,没跟她说上两句话就去忙了,罗清凤也不愿意坐在堂中,好似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一样,放了礼物就走了。
秦府倒还好些,同样是门庭热闹,罗清凤赋了两首诗便讨了秦大人的欢喜,如孙辈一样坐在席中,看了会儿戏,台子上吱吱呀呀地唱什么多半没听懂,倒是够喜庆,锣鼓铿锵,金红彩衣,很是热闹。
经过了这般的热闹再回来,却觉得还是自家好,温馨只需烛光,饭菜只需朴素,询问了一遍可曾给曲明家寄去年礼,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罗清凤就直接睡了,没有了罗奶奶,也没人催着她谨记祖宗荣光,倒是放松不少,过了个轻松年。<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