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慌不忙：“月儿，拿这人的借据来。()”
少顷，小月惊叫：“哎呀，奴婢该死！借据的日期被耗子啃了，只瞧得见落款了。姐姐，这怎么办？”
梵云天气急败坏：“你这儿干净得蚊子都没有，哪儿来的老鼠？你抓一只来瞧瞧！”
公主依旧懒懒的：“少罗嗦，女史，算算这破落户本利相叠，欠咱多少了？”
梵云天大惊：“你是要算总账？”
女史脆脆地答：“梵公子天启三年借贷一千万两白银，后于天启四年、五年，万盛票行经营告亏，陆续借走总计黄金五百斤，白银五百万，去补他的洞儿。公主当初约定一分息，至今……”女史低头不说了，小嘴儿抿着要笑：“欠了好多好多，数不清啦。”
梵云天结冰了。
公主穷追猛打：“到底多少，算出来。”
女史合上簿子，搂着抬头道：“共欠一亿三千五百万两。公主姐姐开恩，零头不计。”
梵云天结巴：“这……都翻了几番？”
这话戳着了女史。她举簿子要掷梵云天，终于忍住，睁圆眼睛道：“不信我就自己算！那样的本钱那样的利息，给你十天也算不完。给我闭嘴。”
公主的声音飘过来：“本宫没钱花了，你先还点儿垫着。女史，教他写银票。”
女史端着文房四宝过来，气鼓鼓的，头别开，眼看天。
梵云天垂手不动，脸变绿了，半晌，干巴巴蹦出来一句：“你晓得我铺子给东厂封了。”
“对呀，否则为什么急着寻你还钱呢？本宫还犒劳了厂监头子，送去一根好大的人参呢。他腿折了，是你揍的吧？”
梵云天缩颈作龟形，抬眼瞅着高堂，干巴巴地重复：“没钱。”
小月不耐烦，狐眼一挑，献策：“一个鬼破落户，还傲着，一根绳子勒死得了，姐姐又不缺那几个钱。”
梵云天叫苦不迭。他自以为装得很可怜了，只差学狗甩尾巴了。
公主恼道：“没风，闷死了。小月，把帘子挑开点儿。”
于是千重层帏次第分开，顿时不见了压抑，多了清新。最深处粉砂帘子后头显出一个影子，在伸懒腰。公主伸毕小懒腰，掩口拍个哈欠，接茶轻吮，意甚闲适：“知道你头上有多大一堆银子压着了吧。接下来老实点儿。一个不高兴，把你绑回金陵凌迟。”
梵云天气愤难当，几回想拿搏蛟之恩回斥，心头傲劲起来，番番阻住，自命不与小人论大事，咬牙切齿别头瞅窗。一圈英雌恐他酝酿出逃，纷纷挡住窗。他便看人家凹凸有致的胸脯蛮腰大腿。
公主胜券在握，撑颔问：“怎么给东厂盯上的？我听说皇兄丢了颗宝珠，与这有关系？”
梵云天决心当烈士，咬紧牙不理睬。女史抄簿子拍他头：“说！装什么装！”远处小月攥拳鼓动：“勒死他！勒死他！”
公主慢吞吞道：“我穷急了，要拆林门砖瓦来抵债的。你一门上下睡大桥可别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