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荇子笑道。
雪谣喃喃:“不可能,从玄都到这儿,水怎么可能还是热的?”
荇子自觉说错了话,便缄口不言,低头给雪谣搓背。
雪谣转身看着荇子,问她道:“荇子,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荇子支吾不言。
“你不敢说,他们不让你说?”
荇子目光闪躲,“不是啊,公主,我来之前,他们给我喝了药,我就睡过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荇子不再说话,绕到另一侧,避开雪谣一眼能看穿人心的目光,散开了她的头发,轻轻梳洗。
雪谣见荇子为难,不忍继续追问,她漫无目的的环视帐中,雪阿宫的铜镜,雪阿宫的香炉,雪阿宫的泉水,雪阿宫的侍女,她的哥哥竟把她在玄都的闺房搬了过来,可惜,她已不是雪阿宫的商雪谣。
铜镜里天真烂漫的少女如今已是满腹忧伤的妻子,价比金玉的香料也难比新鲜生活的花香,当年温热的泉水,如今刺骨冰凉,曾经鲜荇一样的荇子,黑了,胖了,结实了,也再不能与她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物是,人非,世事无常,不知她的哥哥细心安排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时变、世变、心境不再,这种已失了当年味道的熟悉,给雪谣带来的只能是更多的失意、惆怅、心灰意冷。
荇子服侍雪谣沐浴、更衣,梳发,又铺好了锦衾软枕,请雪谣就寝。雪谣无不配合,荇子却很担忧,她虽不懂什么,但她知道,玄都和锦都,要开战了。
“公主休息了吗?”帐外是左护的声音。
荇子问雪谣:“公主,是左大人,请他进来吗?”
雪谣未置可否,荇子想方才正是左护将雪谣带了回来,或许他多少能开解开解公主,便自作主张请左护进来,她自己却悄悄退下。
“公主。”左护低声唤道。
半晌雪谣才微微抬起头来,她抱膝而坐,看着左护一言不发,两眸清炯。
“他怎么能下令向我射箭呢?”一开口,泪水决堤——虽然下令的人是子车灭,但没有花少钧的允许,谁敢伤锦都王妃分毫?
左护倒不是落井下石之人,趁机诋毁花少钧,他反而安慰雪谣道:“公主没有发现除了射伤属下的那一箭,所有的箭都落在我们身后了吗?当时的距离,置人于死地何其容易,所以我想锦都王不过是想将你逼走而已,这也是为公主的安危着想。”
左护见雪谣仍是哭泣,便问道:“公主是还担心城中的孩子?”
“孩子?”雪谣一惊,哭问,“哥哥会怎么对待我的孩子?”
左护叹气,“属下不知,不过公主的孩子也流着玄都的血,相信王不会伤害他们的,至于花璟安,恐怕凶多吉少。”
“不行,我要入城,我的孩子还在城中……”雪谣猛地起身,一阵目眩,幸而左护在旁将她扶住,她口中仍不住喃喃,“我要入城,我要保护我的孩子……”
左护扶雪谣坐下,劝道:“公主,我们不是刚回来吗?现在我们进不了城,等破城之后,稳定了局面,属下自会护送公主入城,让公主母子团圆。”
“当真?”雪谣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左护点点头,“当真。”
雪谣看着左护的眼睛,相信了他的真诚,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两人默坐一会儿,雪谣问道:“子车灭说锦都边境不曾告急,境内却出现了玄都大军,直如从天而将,这是怎么回事?”
左护敛眉道:“事关机密,恕属下不能相告。”
雪谣又问:“那你们也会用同样的方式攻城吗?”
左护恭谨,“王运筹帷幄,属下不敢妄言。公主还是早些休息。”——雪谣的问题着实令他不能招架,还是劝她早些休息的好。
雪谣却摇头,“我不能睡,今夜就会攻城?”
不理会左护的“不敢妄言”,她续说道:“明日帝驾进城,先占锦官的是钰京王师,那我们黑甲军不是白跑一趟?若今夜袭城,至少可分一杯羹,我们地位不及王师,只有抢先下手,占得先机。而陛下又怎会坐等,黑甲军一动,王师也动,所以今夜便见分晓。你说对吗?”
左护脸色一僵,看着雪谣一如十年前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淡淡然将形势分析的如此透彻,不由心惊。
雪谣看着左护变化的神情,忽笑了起来,“我怎么忘了呢,我哥哥是你的神,人怎么可以擅自揣测神的心思呢。”似极讽刺。
雪谣的笑声令左护直觉心中发毛,他此来是得了商晟的授意从雪谣处打探锦都两位公子的下落,目的既已达到,言多必失,不可久留。
左护匆忙告辞,却不知雪谣早听出他话中机锋,方才故作紧张,骗他相信璟安、倾之仍在王宫。而此时,颜鹊带着两个孩子,应该早已离开锦官城了。若然城陷,就让他们在城里挖地三尺的找!
夜间,朝君门上忽而狂风大作,引起守城士兵一阵骚乱。
“起风了,起风了。”
“看,那是云吗?”
“飘那么快,不像是。”
“看,飘近了,飘近了。”
“是鸟!”
“胡说,哪有那么大的鸟?”
……
“射箭!”
子车灭大呼,可等看呆了的弓箭手反应过来,就只碰到了那白色的“尾巴”。
风停“云”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城楼上士兵各自归位,又恢复了安静。子车灭从地上捡起一截断掉的白色羽状物,大如手掌。
作者有话要说:(顶锅盖)偶其实蛮喜欢对雪谣放箭滴花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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