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严纲之后,已是黄昏时节,严虎一面吩咐严舆传令各里集结男丁,一面领亲卫勘察足够容纳万人的平坦场地。
白虎山倒是有足够容纳宗人部曲操练的地方,但若是上万人聚集难免会拥堵,搞不好会引起骚乱。
因此,严虎才决定寻一处远离聚落的谷地,作为临时的校场、军营。
好在如今雨季已经过去,倒也不用担心水淹七军之类的故事。
严虎召集里民的民义是“选锋备寇”,至于到底谁才是寇,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百姓宁愿入山,宁愿为豪强奴婢,也不愿再做编户齐民,已经说明太多事了。
自黄巾之乱、董卓入京、诸侯混战之后,天下纷纷扰扰,编户齐民制度彻底崩坏,官府对地方逐渐失去控制,乡里由宗族把控,赋税礼法皆出自世家豪族,县、乡、里一级基本处于自治状态。
譬如如今的乌程的实际掌控者便是沈氏家主,县尉沈䁕。
郡府的官吏也多由世家豪族瓜分,郡吏亦多是本郡人士,只有太守、郡丞、都尉是由朝廷任命或是诸侯自表,象征性的维持着汉室的颜面。
州府大抵也是如此。
甚至于一部分暗弱的太守、刺史反过来被世家豪族挟制,譬如冀州牧韩馥、上谷太守高焉……等等。
在江东,有不少像是严氏这样举宗入山,聚啸山林、招拢百姓的大族,其中不乏担任过两千石的豪大家,只可惜大多数家族没有远见,也没有李通、许褚等人审时度势的眼光,最后沦为了败寇,只在史书上留下寥寥几笔。
反倒是以静制动的“陆顾张朱虞魏孔谢周沈”十大家族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
两汉的动员力自非后世天朝可比,尽管严舆一再申明选为部曲之后免去赋税徭役,但还是在白虎、石城两山之间转了三天,没办法,逃难入山的百姓居住的太过于分散了。
或许以往,严氏宗族根本没有将这些如蝼蚁般的草民放在心上,但严虎却对此感到十分痛心,因为他真的无能为力。
九月二十七日晚,探查丹阳战事的严圭回到白虎山且带回了一条惊人的消息。
“丹阳郡府城宛陵……失陷了?”白虎山,收到周昕败报的严虎瞠目结舌,惊愕不已。
尽管他知晓周昕不是孙贲的对手,但却没有料到周昕败的如此快,如此彻底,甚至连郡府都丢了。
待稍稍冷静下来,严虎拉住严圭询问:“周昕麾下少说也有三四千兵马,怎会连十日都守不住?再无能也不会无能至此吧?”
“倒也不怪周昕无能,实在是孙贼、吴贼不当人子”严圭叹一口气,愤愤不平说道。
严虎见严圭话中颇有内情,也没多思索,直接吩咐道:“且说说你探查到的消息,越详实越好,譬如孙军的兵力,军中将领都有哪些。”
严圭颔首,恭谨相对:“九月上旬,袁术发八千兵马屯历阳,作出渡江攻打丹阳的态势,孙贲、吴景担任大军统帅,朱治、韩当、祖茂、孙辅四人为军佐。
周昕认为袁术暴虐,号召郡中豪族抵抗,丹阳豪族纷纷响应,周昕遂任命芜湖豪强樊能为都尉,沿江布防,屯驻牛渚采石矶)。”
闻言,严虎若有所思,当然会有所思,首先就是袁术这个名实不副的暴虐之名。
熟悉历史的人,可以说袁术傲慢自大,可以说他鼠目寸光,可以说他穷奢极欲,可以说他不恤民情,可以说他野心勃勃,可以说他狡诈无信……但是唯独一点,他绝对和残暴搭不上关系。
诚然,袁术有过剥削百姓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