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一觉起来,眨了眨眼,大吃一惊。奇了,这床垫不是席梦思,而是单薄的质量奇差的床褥。为什么她穿的不是印有两只可爱小猪的睡衣,而是一身白色的长裙?为什么左边的书架被换成一幅仕女挂画和几盆吊兰?为什么窗户不是大而宽的落地窗,而是古装戏里最容易被人戳个小洞窥视的纸窗?还有还有,她的卧室里没有多余的木桌木凳,也没有手工精制的茶器。
穿越鸟?夏若吓得连滚带爬地下床。不会吧?这么神经的事情也会降临在她身上?她一直以为穿越时空是impossible。
她没有跳楼也没有投江,没死成怎么穿越了呢?
夏若闭起眼,努力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自己考上X大,父亲一高兴就开车带她去瑾城最贵的酒店吃大餐。结完帐后,父亲开车,好像撞了别人的名车?保安拦住他并请出车主。车主长什么样子来着?夏若脑海一片空白,她使劲地勾画车主的样貌,仍是无济于事。她可是标准文科生耶,怎么可能记性这么差?夏若突然想起,车主说完要罚父亲之后,开车欲走,她一气之下冲上前……难道被撞死了?可是,好像隐约记得是没撞上的呀?但若没撞上,她怎么会穿越呢?
夏若记起死后穿越要“借尸还魂”,她立刻跑到木桌上抓起铜镜一看——还是自己这张引以为傲的面孔,眉清目秀。她不解地放下铜镜,又想起自己身处何方的严重问题。平心而论,她希望架空,不要宫廷斗争,也不要生离死别,活得自由自在就好。然念头一转,悻悻握拳。上帝啊,为什么不在我高三之前让我穿越?!
夏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大摇大摆地推开一点也不结实的木门,刺眼的阳光亮晃晃地照在她身上,她用手挡住光芒,踮起脚四下张望。不远处有一棵四人才能合抱得过来,树下设有一张石桌,石桌四周摆了几张石凳。此外,空无一物。正对她的是一条曲折的走廊,也是是通向主屋的走道。
夏若嘴抽搐,我穿越成别人的妻子了?搞不好还是地位卑贱的侧室。夏若嘟起嘴,朝湛蓝无云的苍穹比了个中指。她叹了口气,朝石桌走去,却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倏尔响起:“姑娘醒了?”
夏若低着头心中一阵窃喜:嗯,虽然声音低沉但却能安抚人心。穿越文里很多姊妹一睁眼见到的全是帅哥,莫非我也赚到了?她赶紧抬起头望去。
那是夏若第一次见到年少的柳永。他那日一身白衫,头戴月白色帽,长袖挥不去一身的风liu倜傥。细看却是异常白俊,眉如墨画,目光如炬。虽算不上是美男子,但有一股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夏若无比灿烂地傻笑,引得柳永几欲夺门直奔医馆。夏若失望地抛去“奴家嘴咧得快合不上了您都不打算说点什么”的眼神,嘟嘴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又是谁?”
柳永作揖,毕恭毕敬道:“在下姓柳名三变。昨日经过友人家,因家事将你托付于我有我来照顾姑娘。姑娘大可放心,遇兄很快会接你回去。”
夏若瞪大眼睛,像观宝似的上上下下打量起柳永。柳永啊,那个她不止一次说“我想会古代嫁给柳七”的柳永啊!她终于见到真人了!要不是因为身处古代,按她的性子,早就扑上去又抱又亲了。可是,他口中的遇兄是谁?她张了张口,犹豫了一会儿,却说:“夏若替遇公子多谢柳公子的不嫌麻烦。”
柳永只笑笑,说:“夏姑娘若是舍不得遇兄,现下去永丰客栈还来得及。”
夏若欣喜若狂,道:“那么有劳柳公子了。”
柳永轻轻扫了她一眼,转身带她向永丰客栈走去。
历史书上说,及至宋朝,商业活动已打破了时间和地点的限制,空前繁盛。可谓五步一酒肆,十步一药馆。再加上沿途不计其数的小贩,夏若看得眼花缭乱。
一面飘扬着的白布上,中规中矩地写着“永丰客栈”四个字。夏若忽然想起很多穿越同人齐齐见过的古代全国最多连锁店的“悦来客栈”,不由得嘴角上扬。不经意回眸的柳永,看到夏若背对着温煦的阳光,嘴角微微上翘,自然得没有任何女子该有的矜持,像墙角独自绽开的一朵不知名的清色泽的花。他微微有些心醉,却突然想到什么,猛然转过头,敛起已显的笑意。
夏若随柳永来到客栈后院,一位身着皂衫的男子,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他头发凌乱,眼神凌冽,却十分俊美,那流畅的线条在阳光的勾勒下,异常耀眼,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右手腕上戴着的一块墨绿色的手镯。夏若顾不上什么礼节,上步并作两步地向前,把柳永甩到身后。柳永下意识地停下步伐,转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夏若几乎是冲到男子面前,抓住男子的衣袖,脱口一句:“Areyoufrotury?”男子皱了皱眉,甩开她的手,像看一头蠢驴似的望着她。
夏若以为他不会英语,感叹真爱国,又问:“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多少年了?”男子仍是一副鸡同鸭讲的表情,甚至有些不耐烦。
夏若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确定这表情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他真的听不懂她在讲什么!夏若惘然若失,讪讪地问:“小女昨晚受了些惊吓,记不起一些事了,还望公子见谅。不知公子是做什么的?”
男子挑了挑眉,冷冷地说:“遇家世代从商。”
夏若“哦”了一声,好奇地问:“不知公子是开客栈还是……”男子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变地说:“客栈,医馆,钱庄,古董店,青楼。”夏若起先暗叹真有钱,但听到最后两个字,吓得赶紧问:“不知小女可是公子的使唤丫头?”男子狠狠地盯着她,看得夏若心里发毛。男子“哼”了一声,以示他拒绝作答。
要搁在现代,夏若立马跳起来给他一巴掌。拽什么拽,你不知道现在已经不流行装酷了吗!夏若心中的小宇宙就要雄雄燃烧起来了。——但很快又被男子冷冰冰的眼神把火苗给灭了。
夏若干笑几声,胆战心惊地问:“公子……请问高姓大名?”
男子甩下一句“遇瑾”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夏若一脸受伤地伫立着,心中万分感慨:我真的不认识他呀!他看起来也不是穿越而来的。那我在这个时代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呢?她念及自己说不准是被遗弃或准备送去青楼的失德丫头,心中涌起一股酸楚,就差没学古装戏里的失恋女子,找一棵大树抱着,潸然泪下好浇树。
“夏姑娘……”柳永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夏若大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了很久了。“夏姑娘,遇兄总会回来,你又何苦呢。”柳永误以为夏若在哭离愁,却见她回眸时一脸浅笑,脸上并无泪痕。
夏若知道柳永误解了,努力装出一副“我不爱他”的怨妇表情,幽幽道:“明知相思苦,何必苦相思。他这般对我,我如何是好?只恨自己生不逢时。”夏若为了表演需要,使劲去想一些惨绝人寰的事情,诸如父亲见到自己的尸体号啕大哭、当年见到好友和男友卓臻在一起卿卿我我云云……,总算成功把泪水挤出。
柳永突然伸手去擦拭她的泪水,轻声劝道:“夏姑娘你多心了。遇兄只身前往江宁是为了你们的婚事。”
夏若一听,假哭变真哭,泪水流得更猛。要她面对一个十有性冷淡的丈夫,不如要她原谅卓臻那只拈花惹草、一肚子坏水的疯狗。她45度仰天,两行热泪倾泻。心中呐喊,这是什么世道阿!
苏锦年轻轻推开窗户,回头扫了一眼熟睡的苏白,轻轻叹口气,便走出房间。
瑾生倚着走廊的一根朱红色柱子,见到她走了出来,迟疑了些许,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你真要我娶她?”
苏锦年愣了一下,苦笑,反问:“你可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