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本想说,你对那位确实很尽兴,但就是尽兴过头了。你处处为她着想,但却带着刻意炫耀之嫌,你一边大方拿着自己的私房钱照顾人家,一边又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明知她是什么样的人,偏还作主把她给了大姑娘作陪嫁丫头。她也确实恶心了大姑娘,不过等大姑娘去了后,便来恶心你了。
不过刘妈妈这些话可不敢明着说,只能和李氏一并痛骂那张氏忘恩负义,不得好死,但为避免李氏越骂越气愤伤着肚子里的孩儿,又只能劝她宽怀一二,“太太且放宽心,莫伤了自个儿的身子。那位幺蛾子一向多,不过使来换去,也就那么几招,不外乎是挑拨离间,唱念作打装乖卖巧博取老爷同情,太太想要压她一头,以后切记与她正面对上,只把自己调理妥当了,拿捏了当家作主的大权,又是几个哥儿姐儿们的正经姨母外加继母,哥儿姐们以后发达了,哪个敢不敬你?那位再是兴风作浪,也没几年好光景,她使的那些肮脏伎俩,太太暂且不是她的对手,也莫理会去,日后咱们再合计合计,总会想出法子的。就算那位如何折腾,总也越不过你去。名份,地位,都在那明摆着,老爷虽然被她迷去了心窍,但也不糊涂,还不敢作出宠妾灭妻的事来。”
李氏被这么一番开导,倒也不那么怒腾了,但心里总是窝着一团火,她深吸口气,“奶娘说得真真是有道理。可是,我总是咽不下这口气----”
刘妈妈又好言相慰了一翻,说:“我的好太太呀,这口气,咽不下也得咽,表面上也必须咽下去。自从那位有孕后,便三番五次借着生病为由把老爷给生生抢了过去,当初大小姐也和你一样,都着了她的道儿,太小姐性子温和,不屑与她计较,便让她越发不知好歹了。后来大小姐过世,她以为生了个哥儿就可以被抚正,可惜她只有伏低做小的命。老太太不喜她,就算她再如何折腾都没用。可惜太太总是不把那位放眼里,刚开始倒好,没看到她的真本领,渐渐的太太不把她放眼里了,那位却渐渐显山露水来,如同温水煮青蛙,如今想掰正过来也就难了。这次仗着有了身子越发拿乔起来,先前不知用了何下作伎俩,居然让老爷不顾规矩给她置了田产铺子,如今居然敢公然跑来搅和太太和老爷的房事,若再让她得呈,那下回岂不更加得寸进尺?”
李氏豁然一惊,对呀,她只顾着生气,却忘了那贱人惯会使这些下作伎俩,害得生生气得跳脚,却无可耐何,这回被奶妈子一语提醒梦中人,这才豁然想起,如今最最重要的还是怎样收拾那贱人。她捏了刘妈妈的手,“奶娘说得对,那贱人快要生了,估计再借着肚子疼脑袋疼老爷也会信的,那,那我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太太只管拿捏了自己的身份,摆出正室太太的风度,去慰问她,关怀一下便成了。”
李氏傻眼,“就,就这样?”她还想也学那贱人,老爷刚过去,她也吵肚子痛,脚痛,腿痛,全身痛----
刘妈妈忙制止她,“我的好太太,你真是气糊涂了不成?你也不想想,那位唱念作打哭起来像锦江河里的水似的,那个汹涌。若真要比哭的本事,太太能比得过她吗?到时候可别画虎不成反类犬让老爷生嫌。”
李氏想到自己比美貌比不过人家,连哭的本领也逊色十万八千里,不由泄了气,有气无力地道:“那,这么说来,我就只能任着那贱人欺到我头上么?”
刘妈妈苦笑,“太太不必忧心,依我之见,只要太太对外拿捏住了当家主母的气度,那位再如何折腾,也不会越过太太您去。这对内嘛,太太可以想其他法子揭制那位的器张。”
李氏忙问什么法子,刘妈妈二话不说,“给老爷纳妾。”
“纳,纳妾----”李氏第一个不高兴了,冷笑一声:“府里头一个妾室已把阖府弄得鸡飞狗跳,还要我再纳一个进来弄得鸡犬不宁么?”
刘妈妈哎哟一声,轻轻揉了李氏的胸口背脊,“我的好太太,此一时彼一时。太太这么做,一来可以博得贤慧美名,二来可以分去老爷对那位的大半心思,三来嘛,太太仔细睁大眼瞧着,找一个老实本份的来,只稍美过那位去,包准让老爷喜欢起来。”刘妈妈是李府里的老人了,先前是李氏在娘家的奶娘,李底虽算不得勋爵权贵之家,但在清流派里却也得挂得上名号,李底门庭高,水也深,内宅里那些弯弯绕绕的鬼蜮伎俩早已见识得多去了,是以陪嫁到李氏府上,对付一个妾室那还不简单?耐何她虽有百般本事,主子却不作为,她不是那种事事强出头的人,且李底家规森严,若一个下人居然敢越过主子主作主张,一经发现,那可是立即捆了打板子再发卖的,是以就算心头有万般主意也只能忍在心头了。如今见自家小姐终于悟过来了,心里当然高兴,便一时越了矩给自家小姐出谋筹划。
幸好李氏此刻六神无主之下,倒也听进去了几分,觉得自家奶娘说得也极有道理,可叹她一直仗着家世在方府耀武扬威,从不把那张氏放眼里,这才吃了大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