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时辰后。
正值深夜,土城垣里只剩几户人家还依稀点缀着星星残烛。
“呼……”
城外一座被积雪覆满的石丘上,蔚樽长出口气,摆摆手与猎狐人道别,转身走进越来越大的风雪中。
猎狐人钱运渡探身看着,直到他消失在夜色里,这才将袖里暖得温热的银锭拿出,与那张被风吹冷的金叶子放在一块,喜滋滋的转身拽起薄板上码得整齐的下属们,往正在刨挖雪坑的獒犬走去。
至于那位穿衣打扮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还挎着唬人长刀的蔚樽,他可没那个闲心去想人家怎么进城……
丈余高的土城墙对于蔚樽来说,只是跨个步子的事情。
纵身越过土墙,脚尖在内墙壁上一点,他又借力再度腾空,如幽灵一般飘忽的身形在干净的雪面上闪过。
将要力竭的时候,在夜里泛着幽幽蓝光的长刀突刺,无声无息地插入雪中,在没去大半刀身后一顿,手上用力以刀尖顶住地面,刀离雪,留下的长隙紧接着就被落雪盖住。
蔚樽已踩在距离土墙三丈远的路面上,收刀向城里走去,只留下身后无人踏足的雪面和内墙上的一厘小小雪点。
“咻咻……”
站在交叉路口,仔细嗅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烤肉和香料特有的混合香气,蔚樽不再犹豫,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往城西走去。
咯吱咯吱踩踏雪粒的声音里,随着距离城西渐进,烤肉香气里逐渐掺杂了酒香,很快,他来到一条雪面上布满杂乱脚印的街市口。
看样子这里应该就是土城的吃喝玩乐一条街了。
蔚樽扶着刀,接连路过了几间偶尔传出人嚎猫叫的酒家、妓寨,又看了看前面几家没有响动的食铺,转身敲响了赌坊对面的行馆大门。
“谁啊?大半夜……哎呀,客人,您这是要住店?”
一个伙计揉着迷蒙的双眼嘟囔着走来,待他隔着木栏借着雪色看清门口的黑影后,声调一下子扬了起来。
蔚樽没有说话,只是随手抛出一小粒碎银,不耐的摆了摆手,伙计见状连忙接过,麻溜的将大门打开。
很快,蔚樽打发了殷勤伺候的伙计,坐在二楼一间干净些的房间里脱去靴子,将双脚烫了烫,片刻后又拨了拨炉子里的炭火,走到床铺上斜斜倚下闭上了双眼。
“吱吖”
夜半无声的行馆后院,一道黑影闪过,轻轻拉开后门,悄咪咪的疾步离开。
大约是丑时,先前接待蔚樽的伙计来到了铁面跟前。
“看清楚了?确定不是城里的人?”
伙计连连点头,在铁面凌厉的目光逼视下瑟缩着身子,一脸讨好的回道:
“确定,小的从小就在这城里长大的,那人披着云狐裘子,还有那刀,这么老长,进了行馆直接就挑了那间……”
看着面前屈着腰,连比划带形容的描述着蔚樽相貌的伙计,隐在铁面后面的双眉越皱越紧。
知道底细的铁面很清楚,这个土城根本就是鬼人联手布下的幻境,总共也就只有城里这点人,外面的旷野压根就没得人烟,一个陌生人突然拎着刀在半夜闯了进来,那么八成就是被外面黑雾包进来的。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伙计连连弯腰行礼,在接过门口疤脸军士递来的银钱后,颠颠的往行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