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承认。说是再好的牲畜,你伺候不当也会得病,何以见得是我当初卖给你就是生病?安质论价,你情我愿,不存在谁蒙骗谁。
事实也是如此,人们明知道龚桑巴将西羌生病牲畜以极低价格收购,赶到榆树沟高价贩卖,牟取暴利。唯恐自身爱贪小便宜,结
果得不偿失,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好自认倒霉。
所以,吃亏上当的榆树沟人,再不敢单独予龚桑巴打交道。他们宁愿从李提山几个老马帮手里辗转买回,那怕价格稍微上扬,
至少比龚桑巴的西羌马帮保险。那是因为李提山等将牲畜一次性买回家,在便于打压龚桑巴任意抬高价格的同时,又将牲畜圈养
一段时间。发现有毛病的及时医治,专人精心饲养照料,并明码标价,选出好中差分别以不同价格出手。即使利润微薄,不至于
让榆树沟人吃太大亏,此举获得榆树沟人双手赞成。一来,由不得龚桑巴以独门生意自高自大,任意拿捏;二来,降低西羌人卖
到病死牲畜的风险,几乎是他们没有任何损失可言。铁匠每每听到龚桑巴和他喝酒时,夸夸其谈,心里不仅要问:难道,这就是
李提山所说的对付西羌马帮的办法么?
鬼才知道!或许,龚桑巴本人心里最清楚。
雍州地区的十月天气,风和日丽。东部沿海地区进入十月,已经是金秋,人们收起夏装,穿上秋裤,应对早晚袭来的凉风。而
雍州以南大部分地区,受西南印度洋季风气候影响,依然气候温暖,正常温度在二十二三度左右。可以说,雍州是印度洋温带气
候于高原气候的分水岭。靠近雍州南边的榆树沟,之所以一年四季郁郁葱葱,纯净是拜自西南印度洋气候所赐。
对来自西羌的龚桑巴马帮来说,从寒冷干枯,走向潮湿温润是一种多么的宜人享受。十月底,他带着马帮从西羌赶来一大批水
牛、训马到达榆树沟。没有人直接和龚桑巴搭腔,原因很简单。大凡直击和龚桑巴面对面谈生意,十有九不成。一个要多,一个
要少,大家都不让步。不像李提山,一下子给龚桑巴一锅端,甭管牲畜是死是活一口价喊到底。因此,每每碰到一个人单独和龚
桑巴砍价,他总是故意抬价,逗生意不成。反正自己不愁卖,除非白虹贯日,大势已去。否则,休想沾到我龚桑巴便宜。
和往常一样,只要来榆树沟,鸳鸯铁匠铺就是他安身之处。虽然不同住驿站花银子,住铁匠铺他也省不了几两。因为,每一次
上门,不给铁匠和万菊花带点东西,他说什么过意不去。只是这一次不同以往,他给铁匠两个小姑娘带上西羌人的金银首饰之类
礼物。为什么送手工艺品给孩子们,因为不需要花银子购买。那是因为龚桑巴从西羌带出一个人,是个专门从事生产手工艺品的
银匠师傅桑格多。在西羌,做银匠活遍地开花。除了放牧、织布,女人剩下时间全部做手工艺活。物以稀为贵,做的人多,市场
货源饱和,供大于求,好多东西便卖不出去,赚不了银子。
原本,桑格多于龚桑巴并不熟悉。之所以带着桑格多来榆树沟,是因为桑格多慕名找到龚桑巴家中,毛遂自荐说自己想跟龚桑
巴一起去榆树沟做买卖。碰巧,那龚桑巴前来榆树沟还没有赶回西羌。求人办事怎么说自己得显得大大咧咧,第一次来到龚桑巴
家的桑格多,遂将随身携带的手工艺品,挑贵重的送给龚桑巴的孩子以及夫人扎西娅。可见桑格多心诚志坚,扎西娅即刻被桑格
多行为感化。
明知道龚桑巴不在家,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在家里,是西羌人之大忌,扎西娅不是不知道,只是来人面目和善,姿态慈祥
,她不忍心因为丈夫很快就回来,而赶走桑格多,让费他宝贵时间。根据桑格多自述,他来自西羌最边缘地带,即吐蕃境内。离
开西羌龚桑巴他们家路途遥远。所谓心诚侧灵,正是因为桑格多赤诚心一片感动扎西娅,所以,心地善良的扎西娅告诉桑格多“
先生,你来的不巧,我们家男人去了榆树沟,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离家快一个月。”
桑格多一听,大失所望,他一屁股坐在龚桑巴他们家地毯上,半晌说不出话来。还是扎西娅端给他一碗酥油茶,他慢慢的喝几
口,用手擦一下嘴巴目光呆滞的对扎西娅说:“多谢夫人!啊哟,你说我咋就这么倒霉,从吐蕃赶到西羌,只在寻找有缘人点化
。不想一路打听至此,却于贵人擦肩而过,来一趟十天八日。尚若就这么走回去,下一次再来也不见得两个人再遇上。”
桑格多连连摇头,只恨自己命运多舛。为了不给扎西娅带来麻烦,他急忙收拾随身携带两大包手工艺饰品,头也不回的走出他
们家。那可是个风雪交加的傍晚,扎西娅眼看着桑格多牵着马,一头扎在风雪中,一个人箉着两只勺大包裹,搭在马背,自己侧
牵着马,一脚踩下去雪埋至小腿肚,一步一个脚印儿煞是力不从心。看着桑格多远去的背影,连回头看一眼她的机会都不给,看
来这个手艺人对他们家不抱任何希望啊。
原本想大发慈悲,留住桑格多。侧是想不出有什么好借口的扎西娅“嘭”一声将门关上。西羌人家的门和窗,都是双层,有两
道。里面人不开门,有人想从外边硬闯,那得费九牛二虎之力,不一定能撞开。龚桑巴他们家有八间房,分别是四间楼上下。也
就是上下共四层,一楼基本上为仓库。二楼才是真正住人。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有时候一楼能被大雪覆盖三分之一,偶尔碰到有一年大雪掩埋了整个一楼。们都被堵死,行人无法出入
。西羌人大冬天一般都在窝在炕上,诵经念佛大部分是女人的事。男人们这一会,有钱的人家将牲畜圈养在家。因为他们早就备
好饲料,足够牲畜吃上一个大冬天。直到来年开春,冰雪融化,绿草茵茵,才开始放牧。
没钱人家,开始转场放牧。有的人家,拖家带娟,全部出动;有的人家,只是男人们外出转场,女人们在家守护家舍。要说龚
桑巴他们家住房位置,依山旁水,只是一家独居,无依无靠。放眼望去,街市离开他们家步行里地。给人的感觉空旷,寂寞
。正常情况下,家里来一个人,那是西羌人最开心的时刻。可扎西娅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桑格多对他们家似呼没有一点念想。“
妈妈,你看看项链金光闪闪的,是金子做成的吗?”
大女儿的问话,扎西娅心里“咯噔”一下。她急忙接过女儿手里项链,仔细在手里掂量。虽然金银在西羌不怎么珍贵,但对他
们家来说,金子总归比银子值钱的多吧。接下来,她分别看一下三个孩子挂在脖颈的项链,有纯金打造的,也有珍珠玛瑙做成地
,一股暖流油然而生。她问孩子们“刚才送你们礼物的那个叔叔,因为你爸爸不在家所以他选择离开,可外边下着鹅毛大雪,天
色渐晚,孩子们,你们说怎么办?”
大姑娘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你怎么可以让叔叔冒着大雪离开呢?万一叔叔冻死在外边爸爸知道了能不怪你吗?”
大女儿十五岁,算是个懂事的孩子。“那你们说怎么办?”
扎西娅故意问孩子们,让孩子们拿出主张,倒不是为难她们。而是怕留着桑格多,自己男人回来有口难辩。毕竟西羌人的规矩
不能随便破。孩子们做主,万一龚桑巴疑神疑鬼,也不担任何责任。推到孩子们身上,不是自己想避责,而是为了不产生没必要
的误会。
不留下桑格多于心不忍,留下他自己又冒着破坏地方民风民俗之大忌,扎西娅举棋不定。倒不是在乎桑格多是来找自己丈夫做
买卖,动了恻隐之心。纯净是看着桑格多送给孩子们礼物的情分上,才深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