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编辑看我的小说呢?这和小说内容精彩与否无关,而只取决于两个条件:金钱,抑或足以打通门路的关系。要么给编辑送钱送礼,要么就得在出版界认识熟人,二者必须择其一。如果只单纯的希冀有人慧眼识英雄,那无异于在拉斯维加斯的豪赌。若没有超常的运气,就只能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老死。这样想来,美国的出版业和中国的出版业有什么不同?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又有什么分别?好痛。。。真的好痛。我的心,仿佛正浸泡在污水中,被细菌一口一口啃噬。它们侵入了我的呼吸系统,侵入了我的肺,吐出一个又一个气泡。我感到无穷的压力,好像被什么粘滞住,血管好像被什么淤塞住,整个身体都好重,好重。.。。我感觉,自己仿佛正在水下行走。无论选择哪一条路,我也始终停留在水下,永远无法探出头,去触及水上的世界。
旧金山·某医院——
“你果然在这里啊。”“啊,黄小姐。”刚从病房里出来的来栖光,在走道里迎面碰上了黄芳。“打你电话你不接,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在禁止使用手机的医院里了。怎么样,施洛斯小姐的情况如何?”黄芳问。“还是一样,没有恢复意识,眼睛也从没睁开过。医生说她的情况已近乎植物人了,要醒过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还需要长期的治疗。嘛,不说这些了,黄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说话间,光的脸上一直带着一抹凄然的苦笑。.“其实。。。是关于李先生的。”“李鸣?”“恩。最近他的小说已经写完了,也跑了不少出版社。可始终没人愿意帮他出版。李先生近来一直心绪不佳,每天都要抽两包烟以上。我怕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垮。”“恩。。。那我们一起去开导开导他吧。我相信不能出版只是暂时的,他的小说我也看过一些,各方面都没有问题,甚至比市面上一些畅销书写得更好。没得到出版社的重视,是不是因为没在金钱和门路上打通?”黄芳无奈地摇摇头,说:“李先生以前就总把‘真才实学’挂在嘴边,他向来不喜欢那些偏门。不过,根本的问题并不是这个。我想,即使李先生的小说被某个编辑看了,并大加赏识,可能也还是出版不了。”“哦?这是为什么?”光不解地问。
“那小说的内容你是知道的,它几乎可称作是李先生的自传了。.关于[爱神],关于落人队,关于丘比菲城的游戏。。。很多美国政府所不愿公开的事,李先生都写进了小说里。如果这部小说能够出版,那它肯定将在社会上引起高度关注,但问题是美国政府可能会动用公权力,禁止它的出版。我曾和托姆谈过这件事,虽然托姆向我表示了同情和理解,但他也非常明确的告诉了我:美国不可能允许这部小说出版的。”“也就是说。。。李鸣的小说之所以不能出版,不是它本身的问题,也不出版业体制的问题,其结症所在是。。。政府方面的干预?”“恩,就是这样。无论李先生采取什么措施,这部小说的命运都已是注定的了。”说着说着,黄芳惭愧地低下了头,她为帮不上李鸣的忙感到难受。“竟然会有这种事。.。。李鸣知道么?”“不,我还没有和他说。我不忍心看到李先生受伤的样子。”“可是,这样下去也不行。我们必须把真相告诉李鸣,否则对他的伤害会更大。现在,我们是唯一能帮助他的人了。”
二人坐在走道的椅子上,又说了很多。他们认识到,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因为任何一种方案都无疑会给李鸣的心理带来巨大的打击。而现在的李鸣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了。如今,他们所能做的,唯有以相对柔和的方式把真相告诉李鸣,然后尽最大努力去安慰他了。
人力,在强大的体制面前是无比渺小的。我们总像追梦的少年一样心怀天真的希望,认为只要努力过、付出过,就会得到相应的回报。但是我们不知道,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一个等价交换的世界。梦想只是虚浮于现实之上的泡沫,它们永远无法联系,无法等同。
这边,人们陷入了绝望的泥沼中;而另一边,暗潮也开始涌动。
以色列·中东军事法庭·看守所——
“喂,有人来找你了!”一个狱卒没好气地大声叫道。“又是美国狗或犹太狗给我指派的律师么?”阴暗的牢房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喃喃自语。“准备动身去会客室吧,这个律师是你最后的机会了。”狱卒打开牢门,又用钥匙打开将犯人和墙壁连接在一起的锁链。犯人的胳膊被拉着,勉强站了起来。二人离开牢房,朝光照相对较强的过道走去,犯人的容貌也逐渐清晰起来:他是一个身着黑白条纹型囚服的年轻人,他的脸上、身上满布着大小不一的伤痕,有的较旧,已经结痂,有的较新,仍被污血所覆盖。他十只手指上的指甲被全部剥去,暗红色的肉毫无凭依的暴露在空气中。他左腿的膝盖被人削去了一半,血肉模糊下,隐约可见那形状不太正常的骨头。这个犯人的名字是——诺伊诺斯。
“不会说的。。。无论怎样花言巧语的律师,我也不会告诉他的。。。”一路走向前,神智不甚清醒的诺伊诺斯小声碎念着,“那些核弹,是我们[爱神]仅存的筹码。任何人也别想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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