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只觉扼住喉咙的那只手,冰冷如霜,仿佛从喉咙一直寒透到胃里,然而扼住后,呼吸也被截住了,就像是塞了一把雪在喉咙里,陆离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脚在虚空蹬了两下,那把黑伞,却没有任何感应,就好像放弃了陆离一般,陆离的眼睛越来越通红,手握住那冰冷的手,整条胳膊都冰冷了起来。
时间像条蛇一样窜出去,呼吸在极限中,又到了极限。
陆离乱蹬着脚,像只老鼠在溺水中挣扎。
在这一刻,那仿佛从水底深处打捞出来的尸体,紧紧扼住陆离的喉咙,有怨恨怨毒之气,在白尸鬼的身上腾起,白尸鬼已然被这股怨气给控制了,在陆离的心底深处,第一次对眼前的这个白尸鬼,呃,不,这个叫少司的人,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那双仿佛死鱼般凸出的眼睛,那眼底深处深深地执着,像是有鞭子在抽打着这个可怕的灵魂,在痛苦中要把整个世界都扼在手里,要让那些令他不堪的一切,都在手中被毁灭,被掐碎。
少司,不是陆大路这样可以交谈、甚至生气对峙的亲人,不是曾勋这样可以胡侃、甚至互相抱怨的朋友。
少司,不是地府大殿三君主那里的威严却公正的君主,不是沈梦这样可以冷眼却热心照顾的地府判官,或者朋友。
少司,不属于陆离所接收到的一切。
少司,对陆离,不过是大象踩死地上一只蚂蚁。
陆离涨红了脸,眼泪花已被这股上不来的气给憋住,而少司,哪怕是疯狂中失手掐死了自己,也不会再有片刻的耐心。
陆离松开了手,对着少司点了点头。
少司狠狠地看了一眼陆离,确定那双眼里没有耍花招,猛地用了一下力,陆离又猛烈地咳嗽一声,那力突然撤去,陆离跌坐在地,大口喘气,就仿佛从来没有吸过氧气一般,直喘了半天的粗气,却还是手摸着喉咙,仿佛那里像卡着什么坚硬东西。
陆离吐了几口,有血水落在地上,陆离的手放在地上,撑住,忽然冰冷窜来,陆离伸开了手,再看手撑得地方,吓地面色苍白,瞳孔骤缩,仿佛心里有条蝎子,猛地钳了一下,窜回了黑暗的巢穴中。
莫千兆,那个刚才翩翩而立的文弱书生般模样,此刻却眼睛瞪大了,整个人像被活着冻死在了冰块里。
那双眼睛,仿佛瞪着陆离,充满怨恨。
一双流着水的靴子,来到了陆离的面前。
陆离往后退了退,身子一僵,后背传来冰凉的气息,一堵墙,拦住了陆离的去路。
少司咄咄逼人,蹲下身来,一只手抓住了陆离的耳朵。
好冷,好冰,好寒的手!
陆离的脑袋,在这一瞬间,是空白的。
黑伞静静地躺在陆离的手边,就像是一具死尸一样。
陆离任由那只手抓住自己的耳朵,将脑袋猛烈地晃动,意识在这一刻已经不由自己做主了,就像是羚羊被狮子逼到了死亡的沼泽,只剩下恐惧,支配者颤抖如筛糠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