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胸口涌上一种似要炸裂的感觉,喉间却像被什么又干又涩的东西紧紧塞住,呼不得,喊不得。</p>
僵持中,她的身上的力气一点点地流逝了,仿佛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p>
殷勋见她容色煞白,眼中一片木然,竟是连愤怒或者悲伤都不见,他下意识地松开手,却见女子的身体像一根软面条一般矮了下去,一下挨坐在床边的踏脚上。</p>
“你……怎么了?”一颗心蓦地一颤,醉意立时便消去大半,他的面色稍稍柔了一点。</p>
“你走吧,我有点累。”玲珑无力地摆了摆手,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漫入口中只觉一片苦涩。一声绵长而压抑的呜咽之后,连日来的诸般委屈,忽然齐齐涌上心头,令更多的泪水崩泄而下。</p>
她用袖子掩面,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p>
好一会,玲珑猛地咬牙忍住满心的凄苦,又拿袖子狠狠抹了把眼泪,抬头望着一旁的男子,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来。她站起身来,默默走过去推开了窗户。</p>
剪刀般的二月风,立刻钻进屋里。冷风刮过面庞,似带了刻骨的寒意。日影西斜,昏沉沉地照着大地,暮色看起来分外凄婉,像是有一种奇异的静谧透入心底,令那汹涌的激流终于渐次平静,一点点地变成萧索。</p>
许久,她转过头,哀哀地一笑,“你要怎么想便怎么想吧,我真个管不动了。”</p>
殷勋见她立在那里,原本带了英气的清丽面容,此时眼睛和鼻头都泛着红的,神色透了说不出的落寞,令整个人身上有一种仿佛西子般的柔弱不堪。</p>
他忽然有些心痛起来,想上前扶住她。抬了抬手,脚下却怎么都跨不出去。顿了一顿,终于低下头,像是在问她,又仿佛自言自语,“在你心里,我比林立人如何?”</p>
“你能不能不要提他。”玲珑唇边噙了笑,似含了说不出的讥诮,缓缓地说道,“我忽然在想,如果元宵那样的事,发生在你和他之间,如果一定要我选择一个人相信,我也会难以取舍的。这无关情爱,或许只是因为不能接受曾经心动过的人会做出不好的事情吧。而我们之间的种种,真的只是因为那些人的存在才变得这样吗?”</p>
“你想说什么?”殷勋按捺住心头再次漫涌的酸意,徐徐地说,面颊上的熏红已然褪下,眸色恢复了清明,只是整个人无形中如同一把利剑,自眼角眉梢散发出压迫和逼仄。</p>
这样的殷勋,仿佛又变回那个遥远的,她从聚贤楼的窗户后远远忘了一眼的齐王。</p>
这种陌生的感觉,玲珑浑身有些发冷。</p>
“我只想说,有些事你现在知道了,我反道觉得轻松。”玲珑俯下头,目光低低垂落,“这些日子,我真的觉得很累。”</p>
“原来和我一起,你终是不快活。”殷勋微微叹了口气。</p>
“就算累,但我还是感激你肯娶我。”玲珑抬起头,目光清澈却似蕴了点点忧伤,“我想把以前伤心的,不好的事都通通忘掉,好好的过日子,我以为你也会这样。或许我真的高估了我自己,我只是个一塌糊涂的笨蛋。”</p>
若不是她留了那许多把柄在别人手里,又何至于令他们之间总是这般艰难。</p>
她只是想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能够被人爱,被人捂热,怎么就那么难?</p>
殷勋的脸上带着一丝不置可否,不禁觉得眼前幽幽诉说的女子那么陌生,一瞬间,他的心头冒出一个模糊的念头,宁肯她在自己面前依旧是那样清冷傲然,泼辣蛮横,宁肯她如从前那般与他争执,与他针锋相对。而不是眼前这般受伤而无力的样子,或许那样,他的心里反而会更加好受一点。</p>
一时间,玲珑和殷勋默默相望,</p>
他们曾经像两只警觉的兽,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绝不超过界限半步。</p>
而此时此刻,他们真正走在一起,却发现不知不觉,这天地与曾经了解的,是多么的不同。</p>
本该是最柔情蜜意的时候,为什么,心却在不住地凋零?</p>
良久,殷勋几乎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默默转过身,走了出去。***(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