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丹田乃人身气海,而每个人生来悉自俱足,自身就是一个用之不竭的大宝库,只是常人往往不知不晓,或不得其法,不知如何开利用而已。人在平常情况下要举起百斤重物已是难能,而每当情危势急,全生保命之时,往往能莫名其妙使出千斤之力,就是此理。项飞云本从未练过内功,但一到生命遇危,势急拼命,体内便也能奇妙莫名地生出一股劲气来,也正明此。而由古至今,无数武林高手绝代宗师所研创出的种种练功法门,究其根本,也不过是开自身潜质,现自我,由我而大我,以达物我两忘、天人合一之至境。至于进一步的破碎虚空、凡飞升,则更是将自身潜质开至极至,以在能参透万物、洞彻天机的情况下,实现肉身成佛、羽化飞仙这一人类生命所能创造出的与天地同寿、日月等辉的奇迹。
此刻项飞云全神放松丹田,任厉冰纯内劲入侵,就正如百川注海、水到渠成,厉冰纯的内劲非但不像前几次般被导出体外,反而竟被项飞云全盘吸收,纳为己用。这也正是一些前辈之中所提到的吸功**之类武功的根本法门。为什么那些玄门前辈在练功之时要特别强调先散尽本身功力,也是这个道理。因为若练功者先前内功积蓄已深,对方内劲一经入侵,立即本能的便要催与之相抗,从而导致走火入魔内脏经脉受损。项飞云一则未练过内功,二来又根本不明其中凶险,大胆险试之下,误打误撞竟练成这项奇功。
此时院中两人情况实是微妙之极,厉冰纯本以左手刁住项飞云手腕,这时反被项飞云反手握住撒手不得,项飞云害怕自己一旦撒手她再施反击那时将不知如何抵御,是以凝神吸纳对方内劲不敢稍停。可是这样一来,却引得另一战圈中的阮玉祺清等更增误会。
阮玉虽在与曲韩等打斗之际,眼角余光却时时不离开厉冰纯半分,先见她在突袭成功之时,能削项飞云手臂而不削,已满心妒意;之后又见她伸手夺下对方短剑,看了一眼便放入怀中,更是妒意大增;待此刻见到他两人这般以手相握当众传情,更是妒火中烧,再也忍耐不得,大叫道:“师妹,眼前正事要紧,你可不要忘了自己身份!”他一生之中,从未对这师妹如此疾言厉色怒斥相向,此刻话一出口,心下也不禁惴惴,又暗自后悔。他身旁那矮胖汉子凌天战更是看不过眼,大吼道:“四师弟,人家师妹既已另有意中人,我们又何必多事,快些打了这些人咱们走吧!”完狼牙棒一晃,呼的一声向曲白头打去。曲白这时已偷空拔出飞针,撕衣衫包扎好伤口,勉强支撑着负伤应战,见他这一棒来得威猛异常,不敢硬接,口里呼一声“我的妈呀”,就地一滚,闪了开去。旁边祺清忙伸剑挑出,顺势斜削凌天战持棒手指。凌天战见她招数精妙,缩棒相避,剑来棒往,一时间两人战在一处。
祺清等三人自曲白中针负伤后就一直处于劣势,曲白负伤苦战自不必,韩山虎身壮力大,虽处在下风,一时半刻倒也尚能坚持,祺清气力本就不济,在这对方四人的狂力围攻下,苦撑两个多时晨,却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本来先前在明福酒楼,四人一番谈论,她和项飞云之间的隔阂尽去,两人复归于好,祺清心内实是欢喜无限,一直想着待和爹爹会合后,要找个和这子单独相处的机会,好好修理修理他,以出出这两天来憋在心中的这份闷气。哪成想甫回驿馆便遇强敌,她本就心里烦躁,待到打斗中途,对方四位师兄对那师妹心生不满,出言责她不该对项飞云暗生情意、手下留情。她先是不以为意,这时经阮玉、凌天战提醒,偷眼瞧去,果见他二人手掌相握,四目交投,身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可不知二人此时实已到了生死关头,见此情状,不由心头火起,冲项飞云叫道:“项飞云,我们在这里打生打死、舍命相拼,你却、你却在那里做什么?哼,算我祺清先前看错了你!”
曲白这时正好一个不留神,又被那大师兄段正刚在左胯上踹了一脚,滚出老远这才停住。他站起来伸手揉搓伤处,口中痛哼一声也道:“我项兄,你既有意要纳这如花似玉的女子为妾,做兄弟的也没有话,只有替你高兴,但你老兄总不能不顾及兄弟们的死活吧!你和嫂子晚些再亲热也不迟,先过来帮我们打跑了这帮混蛋再!”
两人这样一,项飞云心中大急,勉强开口道:“清……清儿、曲兄,你们误会了,我没有――”这时他体内吸取厉冰纯的冰磁劲真气越聚越多,只觉周身上下出奇的寒冷,直是如坠冰窖,上下牙齿“咯咯”打颤,全身几欲僵硬,到这里便再也不下去。耳听得那边祺清又是“哼”的一声,显是对他的话根本不信,曲白则“哎哟”“哎哟”连声呼痛,知道那边也已到了生死时刻,心下更添忧虑。
他这时急盼能和这位“师妹”收手罢斗,好抽身过去帮忙,但又怕自己若就此撤掌,一旦那“师妹”再不依不饶,拔剑相向,那时自己可就没法抵御了。是以虽觉周身上下愈来愈寒冷难受,却仍是咬牙苦撑,不敢稍停地吸取对方内力。只是一边手上不停,一边却抬眼相视,以目示意,希望对方可以停手罢斗。
反之对厉冰纯来,此刻心中却又是另一番苦楚。一方面她觉自己体内真气正源源不断地被对方吸取,全身上下愈来愈觉酸软无力,不由又是惊骇又是气恼。惊骇的是这少年不知使得是什么邪法,简直是从所未闻,怕就连自己师父也不晓得;气恼的却是眼见自己十几年辛苦练就的真气正在一一流往对方体内,而偏偏自己却又无可奈何。她这时真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这子两口出气,想起自己先前一时手软,竟然遭此大祸,心里真是悔恨不迭。而另一方面又听得三师兄四师兄不断向自己出那些无礼言语,这时反不再生他们的气,暗道:“也难怪师兄他们误会,我确实对这子太过心慈了。”想到这里心中一动:难道,难道我真的喜欢上他了吗?不由又打眼往项飞云瞧去,正好项飞云此时往她看来,四目相投,两人脸上都不禁微微一红,又一起低下了头。项飞云强提一口气,勉力轻声道:“厉……厉姑娘,我们……我们停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