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寿轻吁了一口气，看来是有结果了。</p>
刘保本手里拿着一本黑皮账簿，十几米外就大声笑道：“贤侄想必等急了吧，刘叔这回幸不辱命。”</p>
史可朗鄙夷的低声道：“真他娘的瞧不惯这老王八蛋假充斯文。不过这回他倒是做的还挺仁义，还真有点不像他了。寿哥，难道这老王八蛋经蒙古鞑子一吓，变好人了？”</p>
朱寿微笑低声道：“事关自己命运，他岂能不上心。至于转性变成好人，除非他让天雷劈过。别忘了，他名字都叫保本，不赚便宜的事他会做，你信吗？”</p>
史可朗干脆道：“不信！打死都不信！”</p>
“史贤侄，什么事打死都不信？”刘保本乐呵呵走到近前，问道。</p>
史可朗挤眉弄眼，嘿嘿笑道：“刚才寿，小旗官大人说笑，说旱天打雷，劈死了一个蒙古鞑子，小侄说，打死也不信。”</p>
刘保本抬头瞧了瞧天，笑着摇头道：“要是真的就好喽。”</p>
朱寿瞧着堡民们面如缟素，泛红的双眼都是呆滞之色的神情，心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飞快的将目光挪开，低沉的问道：“刘老爷有结果了吗？”</p>
刘保本叹了口气，点头，将账簿递了过去：“去除老弱妇孺，一共有五十一位青壮堡民，刘叔与家属们商议，他们同意每人二两银子。不知贤侄？”</p>
朱寿接过账簿，点点头，并没翻看，转手交给史可朗。史可朗脸色有些发白，急忙打开账簿翻看。</p>
刘保本深深地瞧着面容不改的朱寿，半晌，自失的一笑：“大侄子真是好气魄，刘叔佩服。”</p>
刘保本转身冲着堡民说道：“大伙都瞧见了，朱寿贤侄没有打喯就一口应承下来了。贤侄豪爽，大伙儿可以放心按手印了。但是在按手印前，本老爷再叮嘱你们一遍，拿了借据的，家里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得哭泣，也不得戴孝，就如同没发生过此事一样。”</p>
“刘老爷，小妇人不仅死了男人，四岁的儿子也、也，不许哭男人，难道也不许哭自己的孩子吗？”一名年约二十出头，容貌透着憨厚的妇人强忍悲声，颤抖问道。</p>
“是啊，刘老爷，老妇人家里也是既死了老伴，也没了儿子，老妇人哭自己的男人总无什么关碍吧？”人群内一名老妇人也出言问道。</p>
刘保本脸色一沉，厉声道：“本老爷刚才说了半天，敢情你们一句都没记在心里。我问你们，你们如此胡搅蛮缠，难道要连累全堡乡亲都没好下场吗？拜托你们，再用你们的蠢脑子好生想想，坏指挥佥事大人的事，不想要命了吗？在这里啰啰嗦嗦，不依不饶，难不成你们也想将本老爷也一同搭进去吗？本老爷丑话说到前头，谁要是敢将灭门之祸引到老爷我的头上，我就先灭了他全家！”堡民们全都不敢说话了。</p>
刘保本喘了口粗气，又瞪了片刻，这才满意的冷哼了一声，说道：“年轻守寡，死了男人孩子的，不得哭泣，也不得戴孝，孩子也要处理干净，今日就埋。年岁过五旬的，只准为自家男人戴孝，但不得哭泣。本老爷估摸，要不了几日，朝廷必会派官员来探视核查，若真有人问你们，你们不仅不能面带悲色，还要露出高兴开心的样子。一定要统一口径，一定不要承认家中有青壮男子，只说指挥佥事大人为围歼这股蒙古贼鞑子，已提前派兵卒招呼乡亲们撤离，只是有些老迈或鳏寡无处可去或躲避不及，这才遭难。本老爷警告你们，谁要是敢胡说八道，殃及全堡，就算本老爷放过你们，指挥佥事大人也不会放过你们！都听清了？！”</p>
“听、听清了。”堡民们参差不齐的答道。</p>
刘保本转头笑道：“贤侄，可以签字画押了。”</p>
朱寿轻点点头，跟随刘保本来到桌前，刘保本笑着示意，朱寿强笑摇摇头。刘保本坐下，史可朗将账簿放在桌上，退到朱寿身旁。</p>
刘保本翻开账簿，说道：“李婆子，过来按手印。”</p>
一名年过五旬的老妇人满脸悲色，步履不稳的走了过来，在桌上印泥按了一下，又按着刘保本的指点在第一页账簿上按了手印。</p>
刘保本笑着问道：“贤侄是按手印还是？”</p>
朱寿拿起桌上做工粗制的狼毫毛笔，蘸墨，在账簿下角，写下自己的名字，瞧着字迹工整，颇有几分笔力的名字，心里苦笑道，没想到你这小子字倒写的不错。</p>
刘保本轻轻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将第一页小心撕了下来，交给那名老妇人。</p>
朱寿瞧了一眼刘保本，微笑问道：“怎么刘老爷不在借据上做个见证？”</p>
刘保本呵呵笑道：“刘叔信得及贤侄，就不必落笔作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