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一人就道:“就咱们那小地方,老鸨自己都精穷,怎卖得上价钱。我认识一个大财主,要纳一房小妾,早已放出话来了,只要人才好,并不在乎银子。”
后一人忙问道:“能出多少?”
先前一人伸了两根手指,道:“整整一百二十两银子!”话音未落,身后忽然飞来一脚,那人哇呀一声便掉进了水里,李三娘怒道:“我就值一百二十两银子?!”又一脚把另一人也踢到了水里,此时天气寒冷,一人掉入水中之后,卖力挣扎,被李三娘戳进了水底,另一人见势不好,猛一阵划水走了。
李三娘也懒得理他,她自己衣履尽湿,也是冻得要死。幸而那两人捞上她之后,因怕冻病了卖不上价钱,还丢了条被子在她身上。李三娘捡起被子,嫌恶地闻了一闻,随后裹到了自己身上。
她身上的驱寒秘药和烈酒也被激流冲走了,这船上又生不得火。她翻了一圈,竟找到一坛酒,李三娘甚喜,一手拍开泥封,咕咚灌了一口,这酒甚是粗劣,一入咽喉火烧火燎,但驱寒倒也够用了。这时她才有时间观察周遭,却见自己竟已处于锦江一条支流之上。
“那寒潭激流竟然通向了这里。”李三娘自言自语一句。
夜色深重,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裹着一条破烂的被子,手边一个酒坛,盘腿坐在船头,不时地喝一口酒下去。
若换了旁人,此时便会划船靠岸,寻一块地方避风休息。可之于李三娘而言,水里船上,方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喝了半坛子酒,忽地想到:“坏了,刚才就应把另外一个也戳进水底,不然被万一长生堡来人寻到,可是个麻烦。”只是现下已过了许多时候,水面早不见了那人踪迹,是死是活,亦是不得而知。李三娘心想:去他的!今日里一直行背运,就再多一样,又能如何?索性继续喝起了酒。
小船顺着锦江支流向前而行,将至天明的时候,李三娘伏在船头打了个盹。再醒来的时候,已是临近正午,小船不知何时碰上了一层碎冰,便停住了。
李三娘暗骂一声晦气,却见前方也有一艘船,船头立了个相貌熟悉的女子,怪了,这不是她两名心腹侍女之一的青鲤吗,怎到这儿来了?哦,对了,早先为了帮忙常大玉在金波门立住脚,自己派了青鲤过来。
她暗叹一声,心道:这可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青鲤今天早晨带人出来,原是为了巡视一番水路,没想到竟在前面一艘小船上见到了自家主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命令手下划船靠近,自己一跃来到李三娘所在船上,“主人,你怎么在这里?”
李三娘苦笑一声,“旁的先不用说,先给我弄套暖和的衣服,再弄点吃的。”
干粮青鲤手边虽有,却没合适的替换衣服,青鲤道:“主人,不如咱们先回金波门吧,常门主定也乐意见到你。”
李三娘哼了一声,心道:那可也不见得。她扫了一眼青鲤身后的几个人,问道:“金波门的?你能控制得住幺?”
青鲤怔了一怔,她是随从李三娘自天罡水寨里出来的,大小变故都经历过,立时便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对,犹疑着问道:“主人,你是……”
李三娘道:“船拿上,咱们走。”
青鲤吃了一惊,“走?咱们去哪儿?”
李三娘道:“先回江南,把白萍弄出来。随后天大地大,到时再说。”白萍便是她另外一个侍女,现在天罡水寨之中。
青鲤吃惊不小,“主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三娘还没说话,忽地远方又开过一艘船来,船头站立一人,李三娘双眼微眯,心道:“正主儿来了。”
原来新来那艘船上的人正是常大玉,她见到李三娘,不由叫道:“李大当家!”这一声惊喜满溢,出自内心。李三娘听了心念一转,暗想岳海灯掉下悬崖也不过一天时间,消息传得绝没这样快,这样看来,不如先在金波门略做休整,再走不迟。这样一想,她便笑靥如花地道:“可不,我刚想顺路去金波门看看常门主,没想就在这儿碰见了。”
常大玉看了一眼李三娘所处那艘小船,问道:“李大当家怎的到这儿来了?小总管一向可好?”
李三娘顺口诌道:“小总管很好,我原是奉他的命令送一封信,路上送到两个水匪,被我一刀宰了。正想找个地儿换衣服呢。”
常大玉道:“那便不必去旁的地方了,就去金波门,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李三娘笑道:“那好极了。”
李三娘弃了先前小船,同常大玉一起来到了金波门。现在一看,金波门与自己当日所见已是大为不同,门庭整肃,守备森严。虽还比不得江湖上那些名门大派,却也颇为难得,倒是真心诚意地赞了一声。
常大玉面露笑意,她的相貌原生得平常,但现下既为一门之主,这一笑却也颇显出几分英风飒意。她笑道:“这都要亏李大当家,来,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