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日格忧心忡忡,对自己是否能坚持到带领他的黑龙大军征服洛凡山而倍感担忧。“龙坛启神”是只有首摩罗的訇达才有资格进行的请神问卜,雪国的重大的仪式、盛典、祭天、征伐,还有王室贵族的重要事务才请訇达亲自开启宝匣,设坛请珠,向龙神祈请神的指引。
“碧龙珠”是神造的一对玲珑水晶宝珠,蓝色的叫“天珠”,绿色的叫“龙珠”,相传由北魁人的祖先“鱼子御”采自雪傲山巅脚下,是上古时期被山神压在雪傲山下的桑德龙神之子“摩尼”的眼睛所化。
“摩尼”和“摩罗”在北魁语里都有“神龙的孩子”之意,这是北域雪国“首摩罗”国名的来历,而齐日格的小儿子,最受王族宠爱的首摩罗小王子的名字也叫“摩尼”,寓意为“龙之子”。
每当开启龙坛启神,可以与天神沟通的得道之人念动咒语,两颗碧龙珠便会缓缓升离神盘三尺在空中盘旋。启神结束如果两颗宝珠都能缓缓落下复归原位,所问之事即为“吉或大吉”,如果有一颗中途从空中掉落即为“凶或不吉”,两颗都掉落即为“大凶”。
此时将士们都在对敌作战,军帐外远远地漫着喊杀之声。偌大的军帐里只有年迈的齐日格、塔木那和忠贞不渝的库木勒三人。
“訇达,为我开启龙珠占卜,我需要龙神的指引,我想知道我还有没有时间亲自完成他交给我的使命。”
塔木那唤来自己两个随侍的弟子,在大帐中央摆案设坛。塔木那的大弟子古律耶,从一个红漆箍金的大木箱中先是取出一件华丽的丝袍披锦,展开来覆在訇达的身上,五色的披锦上面缀满了恨天鹫的黑羽、雄狮的鬓毛和各种猛兽皮毛用做装点,塔木那披在身上顿时有羽化成仙的感觉。
接着塔木那亲自躬身从木箱中取出一个金匣,金匣上镶满了各色宝石,流光溢彩。金匣是由盖在上面的整个匣体和底盘合二为一,塔木那双手揭开匣体,底盘之上现出一个圆形的左右分开金银两色的神盘,神盘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鹰、狮、九头蛟等雪域神兽和图腾的形案。
金盘中央的圆形底托上摆着湛蓝的天珠,银盘中央的圆形底托上摆着碧绿的龙珠,两颗宝珠左右生辉,珠体冰莹透亮、闪着异彩。
龙坛启神的神案摆在直冲着木床的大帐中央,齐日格坐在大床上闭目盘腿、正襟危坐,塔木那对着神案上的圣典、金匣和香炉,对着神案前方的雪域王者开始启神。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念诵着大段的《龙域神歌》里的经文咒语,整个大帐玄秘地气氛骤起,仿佛一时间与世隔绝,进入到一个灵异空幻的神奇世界。
“邪恶的山神,你是如此的狠恶,如此的无情;你用山岩囚锁我的骨肉、用巨石压迫我的龙子;我的孩子呀,我的龙子摩尼,你的呼号已化作天空的乌云,你的眼泪已化作湖泊与天雨;邪恶的山神,我将不再沉默,不再乞怜,我将永世与你为敌;我的子民将永记我的神谕,永世烙下复仇的印记酷戚毋庸、原尤毋庸、底世毋庸、萨卢毋庸,无棣纲直毋底什、奇思世、尼底尤毋、尼厝界、竺什直义桑德纳摩、桑德纳摩、桑德纳摩”
龙神的咒语嘤嗡振动,天龙双珠从神盘之上冉冉升起,悬在离神盘约三尺高的空中缓缓地自左向右旋转,龙珠放出旖旎的氤氲之气和夺目的光芒,蓝莹之中折射着五光,碧绿之内散发着十色。
大帐内充盈着炫目的光色,地面微震、气旋四起。从帐外的空中向下看,营寨中央恍若一个光球不停的变幻着色彩和光亮,犹如夜空中一颗散发着五彩光芒的星辰。
塔木那张开双臂,闭目仰面朝天,口中不停地念动咒语,猛然间他感到胸口一阵憋闷,空中袭来一股凉气,他低头睁开眼看到两颗碧龙珠慢慢地在空中停止了转动,渐渐收敛了四射的光芒,最后变得黯淡无光。他心头一紧,只听得当啷当啷两声,龙珠从半空中先后坠落于神案之上的盘中,杂乱地滚动了一会儿归于宁静。
库木勒和訇达的两个弟子怔在了原地,塔木那怅然若失,只有齐日格闭着眼,默默地坐在大床之上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已经坐化了一般。良久,齐日格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深深地舒了一口气,闭眼说道“一切都是天意,看来龙神要降罪与我!”
帐中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向苍老的转世龙神匍匐叩首,库木勒双手俯地哭泣着向齐日格说道:“大於禁,万请保重王体,首摩罗不能没有你,”说着泣不成声。
齐日格安慰道:“库木勒,不必为我哭泣,没有我,你们更要牢记龙神的嘱托,直到让所有的山地生民臣服在我们北魁人的铁蹄之下!”
大帐外的喊杀声渐渐地消退,天地间似乎一切都归于平寂。
大帐内安静了很长时间,突然间统帅额济布、依莫那都提着战刀揭帘冲进帐中,向前几步以刀杵地双双跪地,额济布禀道:“大於禁,偷营的贼兵已被击退,但大王子不听二王子劝阻,执意去追杀逃兵去了!”
“那二王子呢?”库木勒急问道。
“二王子担心大王子的安危,忌怕会有埋伏,让我俩先回营禀报,自己带着其他将士追大王子去了!”
听完这话,库木勒拱手向齐日格说道:“大於禁,不用担心,我这就再领一队将士前去护驾,一定保两位王子的安危!”
齐日格努力挥了一下手,说道:“不用,他们都会回来的。”他抬起的手臂像是坠了千金之力,说完这句话便重重地落在床头之上,他身体猛晃了一下,塔木那探身上前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