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胜闻言说:“怪不得有句话讲——匈奴畏鲜卑,匈奴人原来不骑马,这确实不是鲜卑的对手。”
刘曜却是不同意,他说:“不是这样,此匈奴非彼匈奴。我朝匈奴中郎将所统帅的匈奴部众其实不是真正的匈奴,而是并州散居的各路游牧的杂胡以及我们耕种的五部匈奴。真正的匈奴、长水精骑和我们五部的精锐是不怕鲜卑的。”
宫胜不信刘曜的话,他说:“永明你莫诳我,我贩马幽州的时候见识过鲜卑人的剽悍,你们都世代农耕了,拿什么去对付鲜卑?鲜卑长槊骑兵的冲击就是步军结阵也难抵挡。”
刘曜仰面一口饮下杯中残酒,他抹一把嘴说道:“应龙你这是没见识过我五部马上男儿精骑飞射的本事。鲜卑长槊骑士的冲阵确实厉害,但鲜卑人就那么一招直来直去,却又不及我们五部精骑来去如飞、变化多端的战法。”
刘曜又略有些遗憾的说:“要我说把我们五部的弓骑兵和鲜卑长槊兵配合起来才是真的厉害,可惜呀。”
宫胜笑道:“自然可惜,匈奴五部没有鲜卑的长槊骑兵,鲜卑人也没有你们的射猎骑兵。所以国朝的宿卫军才是厉害。”
刘曜也说:“确实如此。北军六营,长水营骑射冠绝天下,屯骑营甲骑无双,步兵营重甲擅守,射声营有强弩长弓,越骑、翊军两营上马骑战下马步战,配合起来当真是这世上最强悍的精兵。”
宫胜说:“兵是精兵,就是太少。”
刘曜说:“兵在精不在多,当年孙武提三万兵天下无能抗手,曹孟德举天下而向江表,却败于赤壁。”
宫胜应道:“本朝二十万大军伐蜀,也是邓艾的两万偏师建功。”
于是两人一番谈论天下兵马长短,各抒己见,说道兴起处,刘曜叹道:“好男儿就该疆场上弯弓射阵,如此才不负这岁月如梭。”
宫胜亦叹道:“正是,提枪纵马才是人生快事。”
刘曜拍案而笑:“哈哈哈,你我二人不过无名小卒,却在此间指点起千军万马来了,也不怕人笑话。”
宫胜大笑:“哈哈哈,喝酒!喝酒!”
于是两人推杯换盏,又是一阵豪饮。宫胜喝着酒向刘曜介绍自己西北征战种种,听的刘曜每每恨不能身临其境,如此一来酒饮的就更快了。两人携手离席的时候,宫胜和刘曜都是满脸酒色,一嘴的酒气冲天。
出了酒肆之后,迎着风一吹又是一阵凉爽,宫胜忍不住略微松松衣扣袖袍,让一身热腾腾的血气凉上一凉。
忽然见远处一行人喧哗,宫胜远远看去是押送犯人去法场行刑的囚车。大街小巷里无数路人像是看猴子一样的围观那囚车里的犯人们,路过的行人、饮宴的食客、张罗生意的伙计纷纷向囚车投去幸灾乐祸的目光。
又有人倒霉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些大人物们没事穿金戴玉的不可一世,要知道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一定是贾南风的同党,该杀,就要把这些为虎作伥的奸佞杀光。
各种辱骂传入宫胜耳中,等到囚车驶近了,宫胜看清了犯人的脸,那人是雍州刺史解系。就是这位雍州刺史在关中战场上为他们这些战士请命,为此不惜赌上一身官袍与梁王司马彤结怨。如今宫胜才知道他更是赌上了性命。
宫胜默默的注视着囚车载着解系走远,目光不曾稍移,耳畔路人的嬉笑声也不曾稍歇。良久,他向着的解系的背影一揖倒地,默默在心中说:解大人一路走好,末将给你送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