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你们惧死吗?”“不惧!”“不惧!”“陛下说得对!大丈夫合该马革裹尸死,不该病榻之上活!”“我等建功立业,搏的是一个未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陛下枪尖指的方向,纵使千万人,吾往矣!”看着黄得功振臂一挥之后,那几十个幸存下来的骑士们脸上出现的喜笑颜开之色,夏允彝的心中直呼看不懂。完全看不懂!他们的战友袍泽战死沙场,他们在这个时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的?甚至还能做到这般慷慨激昂,说的就好像是天启帝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二话不说拍马赴死一般。黄得功所说的什么日后建奴点齐大军压境之时,这一千八旗能够造成的杀戮更大这一点,夏允彝更是想不明白。大明能够以百破千了,那么更大的战场上,就不能以一千人破建奴万人?归根结底还是夏允彝压根没见过什么世面,他根本不知道,战斗力的换算不是这么个换算法的。“陛下以一当万,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纵使建奴来万人!来十万人!以陛下之能,带上宁远城的守军,甚至带上山海关的人马,不都能够随意击破么?”“这区区一千人,又能对大局起到什么作用?”天地君亲师,天子的权威在这个时代已经变得可有可无,而师者的地位,却依旧保持着。夏允彝即便是心中满是不服不忿,却也还是将天启帝放在了一个高位之上。天启帝在为夏允彝指出道路之后,夏允彝隐约之中将天启帝当成了自己新的信仰。可是心中的疑惑,也逐渐让夏允彝这刚建立起来的信仰,动摇了起来。天启帝,真的是想要为往圣继绝学?可是为什么,天启帝做的事情,就跟那商纣一样?就跟那隋炀一样?诚然,天启帝的武艺盖世,能够媲美项羽甚至超过项羽,可是项羽也是一个莽夫,一个对儒家对制度有着自己想法的莽夫啊!听着身后夏允彝的话,朱由校笑了笑,回过头去看着夏允彝道:“彝仲,你莫非真的以为,朕就是万能的,无所不能的么?”“千余人的混战,朕可以凭借奇袭之力,在建奴来不及摆好阵势,拉起弓阵的时候,就将他们杀散。”“可是你要记住,这一战,只是混战!”“你若是见过数万建奴,以堂堂正正之势威压过来,挥手之间漫天都是建奴的强弓箭矢的画面,那你绝对不会觉得,朕可以以一己之力扭转整个正面的战局。”“朕之所以不愿意在城中,准备和建奴的堂堂之战,就是因为朕知道朕的能力最合适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堂堂之阵,朕无论如何是不如孙阁老他们这些宿将的,可是朕的机动力和朕的突袭力量,却是无人可比。”“朕只需要藏好自己的身影,就是一柄架在建奴脖颈之上的钢刀,让建奴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数百人千余人的战斗,能够凭一腔血勇以一当十,真的到了万人以上这个级别,可就困难了!除非能够如同关云长一般万军之中斩将,除非能够如同张辽一般以八百人冲阵直逼敌军主将!”“可是这些事情,在如今的世道上,已经很难发生了!”“弓箭,火器,以及长矛和重甲,本就改变了战阵的模式。”“这些将士们的死,朕也很心酸,朕也很难过,可是朕必须要做这个恶人,必须要让这些战士去为了朕的指令抛头颅,洒热血,这是为何?”“为了能够激发起望海台数万辽民的血勇!为了告诉望海台数万辽民们,建奴不可怕,大明才可怕!”“大明以百破千,全歼来者!”“他们应当会高兴,会兴奋,会认同大明!”“彝仲!你是儒门子弟,你该知道,曾经的夫子和人对话之时,曾经讨论过一个事情,一个国家,如何才能不败。”“夫子说的是,有了足够的兵备,有了足够的粮草,有了对国家的信任,这个国家就不会失败。”“后来别人补充,如果必须要做出取舍,夫子先是舍去了兵备,再是舍去了粮草,最后的最后,夫子掀了桌子,因为如果百姓,如果军民,对这个国家已经失去了信任,那么这个国家,必定会灭亡!”“大明在辽东,失信已久,辽地的百姓甚至很多人都已经不再承认大明,因为大明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并没有给与他们拯救,也并没有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朕必须要一点一点,一滴一滴,让他们重拾起对大明的信任,这样朕在打下辽地之后,辽地才会彻底成为大明的辽地,而不会再如同之前一般,降而复叛!”“辽地的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才能坚定的认为,大明的国力,大明的战士,足够保护他们!而不会生出如同前宋之时一般,幽云十六州只认金兵而不知赵宋!”“彝仲,你明白了吗?”“朕,为何要打这一仗?”“这一仗,是朕要打给望海台的百姓们看的!”“这一仗,是朕告诉这些辽民,告诉他们,朕与他们同在!”“建奴杀我百姓,掠我人口,破我河山,朕,一一还击之!以人头立京观,树我大明万载声威!”“彝仲,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