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蒲公英开花的时节。漫天小伞随风飞舞,播撒着希望。春光里走来一对情侣,女人捧着鲜花,微笑着依偎在男人怀中,男子搀扶着她的肩头,走完最后一节阶梯后,男子温柔地说:“整理一下,再去见他吧。”言毕,拥吻了女人。
圣凯恩公墓,逝者安息之所。张玉兰带着麦克雷来祭奠亡夫。佳人立于墓前,久久无语。“阿瑞,一年多来我天天念佛,不求得到你的原谅,只希望你的灵魂能早日踏入轮回,如果有来世,别再遇到我这样一个自私,愚蠢的女人。你虔诚的爱,我不配拥有。”
她千百次地在心中呐喊,渴望见到亡夫的灵魂,在他面前忏悔。可仅仅是墓碑上的一张照片,都令她泣不成声,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此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唯有静默才能寄托哀思。
两个小时过去了,麦克雷上前搀扶长跪不起的张玉兰,低声说了许多安慰的话。他们向程瑞和刘洋的墓碑鞠完躬后(两人相邻,安葬在一起),便牵着手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不远处的山腰上有一个人,躲在树干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还“自言自语”地说话。
“程哥,他们走了。你确定不见那个女人一面吗?你这么爱她!”
“正因为爱她,才不相见,心中的烙印唯有时间才能消磨。如果她看到了我,下半辈子都会在愧疚中渡过,如今这样不是很好么,至少有新的开始。。。。。。。。”
“不到半年,她便另寻新欢了!这样太不公平!”
“你还小,不懂。女人是脆弱的,至少许多女人不像外表那么坚强。经历过变故和灾难,她会渴望有个坚实的臂膀依靠,也难为小兰了,出事后我不能陪在她身边,留她一个人遭罪,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打击。作为丈夫,我是失败的,所以当她有了可以依赖的幸福,应该祝福,而不是自私地希望她心中全都是我的影子。缅怀逝去的人,追寻未来的幸福,这一点有什么错?”
“她的错就是将你卖了!这一点够她死一万次了,至少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明白吗?”
“危难中的人做出错误的决定,究竟值不值得原谅?我就想这样袒护着她,不是因为我俩曾经的甜蜜,不是因为那狗屁誓言,只是因为一个字:爱。我绝不会放任爱发酵,酸腐,霉变成仇恨。值得珍惜的感情并不多,如果挽留不住这最后的一点,我情愿没有来到这个世界。”
“程哥,你怎么了,我感觉到你的‘能量’又在减弱了。真的没有办法投胎了么?赶快想想办法呀”
“我的肉身因人为破坏而不完整,那边说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复仇,就能转世投胎,可我怎么能对她痛下杀手?罢了,孤魂野鬼的日子就此结束吧,谢谢你英子,如果不是附在你身上,恐怕也拖不到今天。”
“程大哥,我的左眼眼j膜是你的,本来就该为你做这些的。。。。。。。”
“答应程哥最后一件事情,像小兰一样,用我的眼j膜去看幸福的事情,追逐光明。。。。”
“幸福的事情?”英子疑问道,她转眼望向远方疾驰的车辆,那里面坐着张玉兰和麦克雷,他们已经穿过崎岖的盘山公路,驶向平坦的未来。而程瑞,已经快从她体内魂飞魄散了。
“幸福的事情就是将你附着在他俩的婚床上,每天目睹心爱的女人被那男子以不同姿势占有,亲眼见证他们夜夜欢愉么?噢!如果这便是你的幸福,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英子背后响起,来人脚蹬一双红色恨天高,身披米色长款风衣,胳膊上坠着一个圆形手包,手里提着一柄老旧的黑丝绒雨伞。看身材样貌,听发音吐字,应该也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华人,二十岁上下。
英子皱了皱眉,问道:“你是谁?好恶毒的一张嘴!程大哥,认。。。识么?”
仿佛急于将与自己气质不符的物件脱手,女子把雨伞往英子怀里一塞,才语气冷漠地说:“撑开,附身久了对你们两个都没好处。”说完,也不理会一人一鬼的反应,自顾自地从包里翻出香烟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