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保长瞧着那三匹急驰而过的快马,没好气地说道:“这伙人,也太赶了!”又冲紧靠着马肚子的冯教头喊道,“走吧。”然而,冯教头却不住地摇头叹气。
刘保长看着纳闷,便催骂道:“哎,你被吓傻了。咋还不走呀?”冯教头却是红着脸说,“哎呀,我得…我得…”
见他吞吞吐吐,刘保长料他准是拉裤子上了,便哈哈大笑道:“俺说呢?原来是人家帮你解决了。好,这下可便当了,而且是真正的便当了,哈哈哈!”冯教头则是气恼地瞪了着他骂道,“刘聋子,都是你这张臭嘴!一会儿非揪下你的耳朵,叫你全聋了。”说着,转身从包裹里找出裤子,刘保长依旧是笑着说,“俺要全聋了,下次可没人提醒你啦?哈哈哈。”冯教头无奈地摇摇头,指着路边的林子说,“你等着,我到那儿整理整理。”
刘保长开心道:“去吧,去吧。俺想呀,你这一次应该是彻底的解决啦。不着忙,弄干净点,别在路上熏了人。”说着,他乐呵呵地跳下马来,并做出嫌臭的样子,捏起鼻子望着冯教头往林子里钻,然后便悠闲地冲着林子眺望起来,并不时地把目光停在了那些红红绿绿的果子上;而此时远处的弯道上,正走来一个骑着毛驴的人。
那个人身材瘦小,草帽戴得很低。此人不是别人,他正是阿补通。确切地说,是刁上台,是那曾经臭名远扬的采花大盗“花时迁”,而且他正设法去救他的“阿爸”。
说来,当时刁上台被人掼入窖底时,确实给重重地撞昏了,只是他很快便苏醒了过来。当时他头痛得特别厉害,并感到恶心、想吐,似乎还听到有人在喊“阿补通!阿补通!”他茫然的仰起头,欲要开口,却猛然感到喉头一热,随即一口鲜血喷出,便又晕了过去;而在这时,李时渊却被掀了下来。
再次晕厥的阿补通,又一次醒来;只是这一次,他是慢慢地醒来,是在一种似非睡的状态下醒来。而且他的头不再痛了,脑海中却是不断的闪现着从前的记忆片断。昏睡的他想睁开眼来,可一时却睁不开,但似乎是听见有人在与他说话。……渐渐地,他听清楚了。
李时渊的仁义令他感动,李时渊那生死与共的情怀叫他感伤,令他无声地哭泣。突然,他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并睁开了眼睛,而李时渊则因过于悲伤,更因地窖太黑才一直没有发现业已恢复记忆的刁上台。
刁上台想叫“阿爸”,可才嚅动了嗓子,便忙又止住了。他毕竟是个大盗,本能告诉他,此时,挑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且不说,这位和蔼可亲、舍身仗义的“阿爸”还要不要他这个有着“花时迁”臭名的干儿子,更重要的是,一旦黄家兄弟知道,他便是“花时迁”,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而眼下他要做的不只是逃命,更重的是他要设法救回这位自己一直叫着“阿爸”的大恩人。所以,他才继续装晕下去。
“花时迁”已完全恢复了记忆,并趁着李时渊和黄守孝谈条件的时候,偷偷地摸了摸扎在腰上的绑带,发现那东西还在,便放心地装下去。可当他们一走,花时迁便睁开眼睛,他稍停了一会,便起身查看起地窖的结构。他看了一下窖口上的板盖,随即把腰上的绑带解了下来。却见那绑带上的一端竟有一“梅花镖”状的金属器具。花时迁把它称之为“梅花镖扣”。
这梅花镖扣,平时扎在腰上,看去确实是个绑扣,可一旦取下,它就是一门暗器或是助力器了。就是说,它可以当暗器使用,也可以当攀爬时的助力工具。
花时迁熟练地将“镖扣”甩向窖口旁,却见“噌”一声,那梅花镖扣拖着长带绕牢在窖口的板桩上。花时迁再抻了抻绑带,然后满意地踏了踏腿,纵身一跃,再两个旋身即到了上面。
他将绑带缠在腿上,固定住身子,又听了听外面,不见动静,即用手摽住窖口的边框,再取来梅花镖扣,随即用它把盖板上的木栓拨开。揭开盖板后,他迅速爬出,并把绑带收起,又将窖口盖好,再轻巧地溜到了前院。他小心地查看一番后,发现整个屋院并无人看守,只有一架驴车和那匹绑在车架上的驴。那驴儿正悠闲咀嚼着草料。
也幸亏是黄守孝在答应李时渊的要求时,并不关心阿补通会怎样。他只是吩咐王耀,找个人给盯着,别让人进来,再就是喂喂那驴子。可他并不知道,这不起眼的傻子竟是有名的大盗花时迁。更没料到的是,他又干起了老本行;只是他现在干的不再是采花,而是他认为的“义盗”。
花时迁解下驴绳,独拿了李时渊的那顶草帽,整了整身上的军包,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张庄。
从这一刻起,他开始安排并实施起营救李时渊的计划。只是他仍以阿补通的身份在各处出现。
阿补通离开小张庄后,便骑着毛驴来到员外府。张员外见着,急冲他问:“阿补通,你咋这副模样!李老郎中呢?”刁上台依然学着从前的傻憨样,也不进屋,而是骑在驴上,着急含混地说,“阿爸…阿爸,他他…他被被绑走啦!我要去…去救阿爸。”接着,他有真有假地把阿爸被绑的整个“情况”跟张员外说了一遍。
最后,他特意指着小张庄的方向说:“里长,里长知…知道,问他,问他。我要去救阿爸!我要去~”说着,他呼喊着“阿爸!阿爸!……”地离开了大张庄。
见阿补通如此急急地去了,张员外却是一时搞清阿补通说的是真是假,便忙吩咐管家赶紧去小张庄把张里长请来。
刁上台离开大张庄后,便紧着往“仓满城”赶,可跨下的毛驴实在是不争气,走上一个通宵,也只走了六十多里地。他想找匹马骑,可偏这一路上,是既无村又无店,想偷都没地偷。没奈何,他惟有骑着这驴儿继续走,见天开始放亮,毛驴早已累得够呛,刁上台便找了个紧挨路边的林子歇息。他放开驴子吃草,自己则从军背包里取出干粮慢慢地吃着,眼睛却总盯着路的两头。
忽然,他见同一个方向来了俩骑马的。这俩人正是刘保长和冯教头。他见俩人一前一后,拉开有十多步的距离。前面那人不时回过头来,冲后面那伏在马背上的人喊:“哎,你能不能再快着点呀!”后面那人则有气无力地应道,“不行啊!我这肚子…哎哟。”他又不住地按着肚子央求道,“喂,你能不能慢着点?哎哟哟,我这肚子诶。”
刁上台见着,忙将手中的干粮塞回包里,并快步去牵他的毛驴。可毛驴却像是怕干活似的,竟躲着他,而且是一躲再躲,害得他花了好些功夫才捉住了缰绳。可当他重又上路时,早已不见了那俩人的踪影。刁上台好不气恼,踢打着驴子,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