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皱着眉头看着陈昕在溧阳县主面前俯首帖耳的模样,心中竟酸酸的颇不是滋味,在他看来,这年轻的护卫将军明显有一种想吃天鹅肉的企图,只是这小娘子神经大条,尚蒙在鼓里恍然不知而已。
自己这是怎么了?程越心中暗道,这溧阳县主与自己才有一面之缘,况且自己连她面纱下的真面目都没曾见过,难道就已在心中将其视为禁脔了?但如果不是如此,那为何陈昕每偷眼看一次溧阳,都会让自己有一股想掐死他的冲动来?
当日自己在方城驿馆中见了阿夏,惊艳是惊艳了点,燥热也是燥热了些,但都没有让自己萌生出一种想要去独占其美的感觉来,若这溧阳县主的面容长得如阿夏一般娇媚,那自己岂不是会随时爆发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冲动来?看来,这色之一字,终究是英雄的坟冢啊!程越一边无耻地胡思乱想,一边行尸走肉般随着陈昕往内城衙署中走去。
这悬瓠城自建成以来,一直就是州府、县治的所在地,内城中的衙署,规格自然是极高的,比之以前程越在方城县中见过的方城县衙不呰有天壤之别。有了陈昕这尊小神的开路,衙署门前严密得连水都泼不进去的防卫自然形同虚设,程越甚至还没得及看清楚衙门前写有“悬瓠城”三字的巨大牌匾是何人所书,便已被陈昕毫不客气地拖进了内堂。
宽大的内堂中人才济济,程越略一辨认,基本上都是自己在城门口看到的那么些人,只是侯景这边的几个行台郎中如周康、丁和等没能列入与会者的行列。一张高大的香案摆放在内堂正中,上面还有几只没有燃尽的香烛正袅袅地散发着青烟,看样子侯景已经举行完了跪接圣旨的庄严仪式,已经进入了正式官方会谈的阶段了。
见程越等人进来,宣城王萧大器笑着朝溧阳县主招了招手,示意她靠到自己身边来,转脸朝侯景笑道:“圣谕已然下达,河南王且先行体会一番圣意吧,本王这里还有一条诏令要和大家宣布。”说完,他与羊侃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朗声道:“皇帝陛下诏令:即日起,改悬瓠为豫州,改寿春为南豫州,改合肥为合州。任命羊鸦仁为司、豫两州刺史,镇守悬瓠;任命西阳太守羊思达为殷州刺史,镇守项城。”
“皇帝陛下圣明!”堂中诸人听罢,一齐朝南方长揖一礼,恭声齐唱道。
“如此甚好!”宣城王笑眯眯地看着大家,高兴地说道:“豫州失而复得,一赖祖宗社稷之灵,文臣武将之谋;二蒙河南王献地之忠,众勇士保土之力,今王思政占据颍川,悬瓠以北皆归长安;高阿惠南据涡阳,徐州左近仍为胡地,与我而言,淮北各处形势依然严峻。我皇帝陛下神武睿哲,决议再锻兵锋,北上驱胡!”说到这,宣城王收起笑脸,环顾了一眼有些骚动的堂中诸人,肃然道:“此次北伐,以南豫州刺史、贞阳侯萧渊明,南兖州刺史南康王萧会理分别督率将士进抵寒山,攻取彭城;以司、豫两州刺史羊鸦仁兵进悬瓠,整军备战,窥视河南,以作策应。”
“末将身荷重任,必当全力以赴,定不负陛下之重托!”人群中一名将军应声而出,大步来到宣城王身前,拱手领命。这人程越之前在城门处见过他与王僧贵等人站在一起,没想到他虽看起来毫不起眼,却是在梁朝赫赫有名的“接应将军”羊鸦仁。这人曾在羊侃背魏归梁时奉命前往兖州接应,也是此次侯景南归梁朝的主要救援力量,不知是朝廷的刻意安排,还是天意使然的巧合。
“如此甚好!”宣城王满意地朝他点了点头,说道:“豫州新得,万事重头,羊将军对内要安抚吏民,捕奸缉盗,对外要防范颍川,抵御高氏,所率三万将士恐不足以支应。好在河南王城中军卒尚有万余,若两军能合二为一,或可勉强应付些时日了。”说着,他转脸朝站在一旁脸色阴沉的侯景笑道:“只是不知河南王意下如何?”
“卑下窃以为不妥,”站在侯景身旁的王伟觍着张老树皮一样的脸,抢在侯景前面躬身说道:“悬瓠城固当豫州要冲,却据于荆、司、颍、北扬四州之间,地势犬牙交错,势力错综复杂,羊将军拥三万精兵于此,前有坚城相薄,后有友军之助,足以守备淮水,雄视河南了。如若合兵,犹如画蛇而添足,非但无益反而有害。”
“哦?”宣城王看了羊侃一眼,眯着眼饶有兴趣地盯着低眉顺目的王伟,淡淡地问道:“足下便是号称河南王军中智囊第一人的行台左丞王伟?你方才说两兵相合有害而无益,本王愚钝,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