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领导严厉地瞪了老骆一眼,却发现对方没有分毫示弱的颜色。“好,老骆,我请教请教你。”领导掰着手指头,“第一,有没有确凿证据能证明常志民绑架了那娘俩,并且要强奸那孩子的妈?”“除了村里人看见他和那孩子的妈趴在一起,有力的,没有。”“好,那就没法再把他当嫌疑犯扣着。那么第二,按你说的,他是主要涉案人,有可能是证人,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受害者,能为我们提供破案线索。可我们有权限制证人或受害者的行动自由吗?”“没……没有。”老骆不情愿地回答。“说实话,咱们能把他留村里这么多天,幸亏他们家没想起请律师!”领导发作了,“这是第三,如果他们那天从所里回去立刻就请了个律师,请来的但凡是个有资格证的,一旦摸清楚咱们缺乏有力证据还长时间不让他离开咱们的可监控范围,就会挑出咱这毛病将咱们的军,说不准还会联系各种渠道,架个喇叭广播出去。这案子已经上过新闻了,你想让他再上一回,然后咱们派出所彻底当反面典型么?”
老骆干瞪着眼说不出话。领导轻蔑地一笑,“请教”了最后一条:“第四,人家老爹好歹是村委书记,咱们杀他们家威风已经杀得够狠了,总得给人留些面子吧?”
老骆没有答话,转身撞开门走了出去。领导隐约听到他啐了一口。
北京某大学外的一家兰州拉面馆,由于午饭的钟点差不多过去了,里面不再拥挤,但空着的桌子依然不多。刑天占住一张靠墙角的四人桌,点了一大碗牛肉拉面和五根烤羊肉串,不紧不慢地吃着。坐在这儿,可以看清从正门进出的人。
当他嚼完第二根串上的肉时,简爱终于走进了面馆。她东张西望一番,尔后仿佛好不容易发现刑天这里有空位,便快步往这边走。“您好,请问这位子有人吗?”她很有礼貌地问刑天,刑天摇摇头。她便坐下来,点了一小碗拉面。
简爱的面很快端上来了。简爱一面吃,一面悄悄将目光投向刑天。这是询问的目光,问的是他们约好今天要交流的问题。若转化为语言,简爱问的是:“有卓吾的消息了么?”
刑天的手一哆嗦,把碗里的面汤洒了一些到桌上。他的右手继续拿筷子挑着面条朝嘴里送,左手食指无意一般蘸着洒出的面汤,在桌面上轻划几下,划出的水痕组成了一个模糊的“无”字。刑天是竖着写这个字的——等于让这个“无”向他的左侧旋转了约90度——这样他和简爱就都能看见了。通过余光确定简爱看到这个字后,他的手指又轻轻拂了拂,将字擦掉了。
无影无踪,唉!简爱咽下一口面,慢慢摇了摇头,放下筷子,蘸着桌上剩下的面汤,以刑天写法画出一个向上的箭头,随即也擦掉了。
刑天也明白简爱的意思:摇头既说明她也没找到卓吾,又代表“瞒不下去了”;向上的箭头则表示不得不向愚公报告此事。他知道上报愚公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对卓吾来说。他于心不忍,但从小组的角度出发,除同意外也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