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通苑一处建成十余年的小区里,某幢楼的一层,便是模特公司的所在地。看最全!的小说如果事先没有拿到准确的地址,简爱想发现它还真有点儿困难。严格来说,这栋楼不临街,不设底商,因此底层也只能是供民用的,那么看不到他们挂出显眼的大招牌也就不足为怪了。
开公司的人租下了两个相邻的大房间和一间宽敞的地下室,在不改变其结构的基础上添置了必要的设备。尽管楼道显得阴暗,室内亦有些拥挤,他们却也不是那种名头响底子厚的大牌模特经纪公司,所以这样的布置也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简爱和接待她的一位油头粉面满脸堆笑的高个儿小伙子谈了近半个小时,咨询了婚礼表演的类型和价位,不过这次她当然没有提“蛋糕天使”或者新娘藏进蛋糕的惊喜。她一边有板有眼地商议着不属于自己的婚事,一边翻阅对方提供的名册,浏览上面的模特的照片和其他信息。由于郑浩辉妻子失踪的案子现在仍没有破,公安方面的相关线索与证据还处于相对保密的状态,刑天无法再挖出有用的情报,也不敢频繁动用以前在警队的关系,而但丁没来得及瞧一眼扯下胶带穿上衣服的蛋糕天使长什么模样,那么要想从这俩有“小三”嫌疑的姑娘入手,首先得明确她们的身份。
名册上的姑娘用的都是所谓的艺名,比如“婷婷”、“欢欢”、“晓雯”。这些名字,是狗还是鸡啊?简爱暗笑。“有没有模特正在拍照或者练习?我能去看看么?”她问,“只是随便看看,了解一下她们的水准。”小伙子愣了一下,笑着表示可以,并领着她前往地下室。
地下室空间充裕,照明充足,被用作影棚和活动场。和简爱预料的一样,在这里的姑娘们,在辛苦地摆姿势、排舞蹈的余暇,聊起天来并不像楼上的客服人员那样有太多顾忌,即使有她这样一个陌生的大龄女青年在一旁晃来晃去。或许,是由于她也是女人,同时今天这身庄重又华丽的着装起了一定的迷惑作用。
小伙子陪了她两分钟,因又有客人来而先上去了。这正合简爱的意,她一个人默默地绕着模特们的身边走,听着她们的东拉西扯,又证实了自己的一个猜想:这家公司的模特没有几个是全职的,刚入行的新手和兼职人员占了绝大多数,毕竟在这儿能挣到些钱,却难以获得足够的影响力。
“哎,小荷好长时间没来了,她病还没好吗?”“嗨,你还当她真有病?没听大家私下里说,她根本不是病了,是差点儿让人给做了!”“啊,咋回事儿?”“那天她和玲子一起去表演,半道上被人给劫了,扒了衣服捆起来关到厕所里。玲子也倒霉啊,跟着她遭殃。要不是有人发现,人家说不定就回来把她们做了,或者直接让她们闷死在里头。”
简爱转眼一瞥,是离自己约五步远的墙角附近坐着的三个穿紧身衣的长腿姑娘边喝矿泉水边嘟囔。做了她?哼哼,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事实就是这么被歪曲的。简爱这样想着,开始回忆名册上“小荷”和“玲子”的长相。她记性固然比不了但丁,可半小时前刚看过的照片还不至于就那么忘了。她发觉那仨姑娘的声音更小了,便假装欣赏对面的模特拍健美照,稍稍朝她们那边挪了挪。“是谁干的啊?”“谁还能跟她结那么大的仇?恐怕就是那男人的老婆。”中间那个貌似万事通的姑娘说到此处,不仅她的两个伙伴压住嗓门低呼一声,简爱也深吸了一口气:莫非最重要的那个假设要成真了?
“哎,她和玲子那天不是去一个婚礼上表演吗?难道那就是那男人的婚礼?”“得了!那男人四十多快五十了,婚早就结过了。”“他是干什么的?”“好像是炒股的。以前挺有钱,这回股市跌得厉害,他也赔惨了……”三个姑娘越聊越起劲儿,简爱却越听越迷糊:四五十岁?炒股?迷糊的同时,她已有所动摇,起码这下不能笼统地用“以讹传讹”来总结了。
“你都怀疑到宋大夫头上了。”李芸清言语中的质问之意非常明显。“不是怀疑他,而是我对他不熟悉。而有关郑浩辉的事儿,他终究担着很大的干系。”但丁替自己辩解,并且将刑天对无人见过郑浩辉老婆真面目的疑惑照搬给她。“关于‘贾妍’病情的信息,除了郑浩辉自己说的,其余都是从宋大夫的诊疗中来的。我能想到这些疑点,而据我所知他从未向别人提出过这方面的疑议。当然,很可能他只是没往这一层想而已。”
李芸清听出他未说尽的意思,一哂道:“这还是怀疑啊,而且是缺乏依据的怀疑,除非你发现他有为非作歹的迹象了?”但丁摇摇头。芸姐口气缓和了一些:“要是你问我,我会告诉你,凭我的了解,宋大夫不是干这种坏事的人。也许,郑浩辉和他妻子的事真的有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但这不意味着宋大夫就知道甚至介入其中。别忘了,他一直为郑浩辉的妻子做诊断,但从来没去过他们的别墅。干他们这一行需要尊重病人,对病人的介入也是有限度的。据我的了解,宋大夫是一位尽职而有良好职业道德的医生,况且,他还有着美满的家庭和稳定的收入,那他何必趟郑浩辉的浑水?我相信,如果你把你的推断都告诉他,他会意识到某些问题不容忽视,然后客观公正地帮助你或者警察把事情弄清楚。”“芸姐,我能理解你对宋大夫的信心。我在中心也经常和他相处,对他的印象和你所说的几乎一致,可是,仅此而已。”“什么仅此而已?”“我是说,这是他作为我的同仁、我的组长在志愿服务中的形象,而在中心之外,比如在医院、在私生活中,他是怎么样儿一个人,我从没见识过。我相信你在这些方面对他的了解比我多,但就我而言,仅凭工作中的印象,我不能说我熟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