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巴巴是爬着回到洞房的。洞房里寂静无声。巴巴忍住剧烈的疼痛,在洞房各处找寻。没有娜娜,没有女儿,出去寻食去了?巴巴心想。他背靠洞壁,无力地依靠着,也做短暂的歇息。
细微的穿堂风拂过,空气中娜娜和女儿的气息几不可闻。巴巴心中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又稍事休息,他的心跳越来越加快,抑制不住那种的。他再也坐不住了。他拖着受伤的脚,扶着洞壁,一瘸一拐地又开始在洞房中穿梭寻找。没有娜娜,没有女儿。她们怎么了?他钻出洞房。大湖表面结了一层薄冰,离岸边不远处,一个凸起被冰层锁定着。他的心陡然一紧,皮肤也陡然一阵麻酥。那是女儿吗?他瞪大眼直直地看着那处,浅浅的褐色,弯曲的尾巴,瘫偏着的细脖颈。“啊!”他大叫一声,慌乱抓起一截枯枝,击碎冰层,女儿的尸体显露在细波摇曳的湖水中,随水波毫无知觉地荡着。
“啊……”一声沙哑的、撕心裂肺的长吼,响彻在环抱大湖的山间,还来回跑动通知,树梢的积雪被惊醒,也被感动,纷纷飘落,忍不住落下了悲天怜龙的泪花,白白的、纯洁的泪花,泪花簌簌飘落间,北风也加入进来,发出细声抽泣的、呜呜的悲号声。
巴巴已经不知道自身的疼痛了,双膝跪地,双爪抱头,如傻了一般目瞪口呆,也如没有了呼吸似的,好半天都一动不动。紧接着,他又像是大梦初醒般,手忙脚乱地又抓起枯枝,小心翼翼捞回女儿的尸体,生怕伤害到那弱小的灵魂。近了,近了!女儿的尸骨已经僵硬,无奈又怨气地漂浮着水中,脸上还带着惊悚的表情,眼睛不甘地睁着,但已经黯淡无光无神。近了,近了!他从水中慢慢捧起女儿冰凉的尸骨,紧紧楼于怀中,止不住嚎啕大哭。
“未若天湖收洁骨,一池清水浮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浊陷渠沟。”
我想哭,但哭不出来。在恐龙的蛮荒世界中,各类动物类似的事情多了去了!而且,我也不知道:如此脆弱的生命、如此卑微的生命,究竟是艰艰难难磕磕绊绊走完一生才好,还是就这样“质本洁来还洁去”更好。
巴巴的嗓音完全嘶哑了,到最后,只能通过他耸动的双肩看出他心中的悲痛。他的体温温润了女儿,但女儿的僵硬丝毫没得到还转。他抱着女儿站起,女儿摊在他的双爪间,女儿的四爪无力下垂,脖颈和尾巴仍僵硬地翘着,就像是对自己仅有的短短生命期的不甘,又像是正在责骂老天爷的无情、不公和残酷。看着怀中的女儿的尸骨,巴巴耸塌下自己的双肩,一步步挪着,走向白茫茫丛林的高处。来到一片开阔地,巴巴把女儿置于雪地上,用四肢和尾巴,归拢起更多的积雪,又一点点堆积在女儿的尸骨上,一点点掩埋住女儿,直至完全看不见女儿。空旷处,一个圆圆的、大大的雪堆凸显在周围阴冷、乌黑、暴露出来的枯枝烂叶和湿漉漉的土地中。
巴巴悲伤颓废地下山,期间,他不知跌倒了几次。回到洞房,他已经好半天感知不到自己的疼痛了,等他瘫软在洞房的地上时,一种钻心的疼痛,迅速弥漫他的全身。他昏睡过去。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他记住了自己做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