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为了追求精神的安宁,父……亲说我心性太过跳脱,不像一个女孩子,六岁时就让我入了道门。”
“好像不太管用吧?”杨恒笑道。
小丫头听出了话里的揶揄,却不着恼,反而认真的说道:“也管用,最起码这两年我已经很少捅娄子了。”说着一顿,又道:“另外,还让我更善于观察人,比如说现在,我就能感觉到你内心十分焦虑,好像遇到了什么特别棘手的事情。”
杨恒倏地停住了步子,吃惊的望着梁芳。
梁芳十分得意:“看来我猜对了,要不要说来听听?没准儿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算了,”杨恒收回视线,望着不远处随风摆动的柳枝:“有些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人生无奈,不过如此。”
男女有别,不时有人打量两人,杨恒虽觉意犹未尽,却也不希望影响梁芳的名声,又聊两句告辞而去。
小道姑一直目送他出了道观,这才挂着微笑回了自己的住处,走到书桌前铺开纸写道:“王兄好,也不知道你现在到哪儿了,阔别多日,十分想念。最近小妹在京师认识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是内阁首辅杨廷和的三公子,居然把小妹认成了梁储的孙女,简直太好笑了……”
朱厚熜收到永福的信时距离京城尚有大概五天的路程,对于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不然也不会由着她一个小姑娘满世界的乱跑。
信中转录杨恒的《满江红》着实让他惊艳了一下,后边的那两句“四海翻腾云水怒,九州震怒风雷激”却刺激到了他那颗敏感的小心脏,他忍不住拍了桌子:“日她对也!这小子搞么子撒?莫非是对本王即皇帝位不满么?”湖广国骂顺嘴就冒了出来。
王府长史袁宗皋在旁相陪,搞不懂刚刚还挺开心的朱厚熜为何突然暴怒起来,莫非永福信中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不对啊,按照兄妹俩的感情,即使永福说错了话,也不至于惹他如此大怒嘛。
“殿下,不会是京中出了什么变故吧?”他知道如今永福就在京师,顿时想到了这种可能。
“永福新认识了一个人,是杨廷和的三公子,写了一首词,好像对本王即皇帝位有些不满,袁大人看看吧。”朱厚熜一边摇头一边将信纸折了两下,只让袁宗皋看那首《满江红》。
袁宗皋是弘治三年进士,一目十行,看过之后登时皱起了眉头,忧心忡忡的说道:“殿下,莫不是首辅大人反悔了吧?不然的话,他的儿子怎么可能作出这等词来?”
朱厚熜精瘦的个子,格格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传位诏书已然公示天下,就算他杨廷和真的反悔也晚了……”
“要不要老臣先行一步,入京探听一番虚实,殿下行的慢些……”
“不用,本王长这么大,还没有怕过谁呢。”朱厚熜脸上露出与其年龄不相符合的刚毅,知书达礼只是他的表象,骨子里他其实一直就是个不服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