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叶萧,出自诗句“凉叶萧萧散雨声,虚堂淅淅掩霜清”,自记事起我就生活在这个叫洛沙镇的地方。
这个地方怎么说呢?挺无聊的,我甚至对这个镇子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镇子之中生活的人给我的感觉就像路人一样,完全没有任何亲切感,要说有那只有一个,就是我的爷爷,毛小芳。
叶萧这个名字就是他给我起的,而事实上他并不是我的亲爷爷,可出于什么原因我与他生活在一起我就不知道了,三年前他离世之时,我无意间翻开了他曾经记载的一些东西,对一些有点久远的事情知道了点原委,可也是马马虎虎。
在这个院子里呆的久了,就很能体会出当时爷爷坐在槐树下的心情,物是人非的感觉,十分空洞,十分无奈。
我竟然时常再想,如果最初那铁郎中不救我,我说不定已经重新投胎做人,也就用不着为了担心自己会死而守在这里,又或者我没翻看过爷爷的记载,起码剩下的日子我可以无忧无虑的,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我终于等到了第十个年头。
爷爷走了之后这几年,我的生活十分简单,他在临走之前将一切都打算好了,先是盘下了镇南的陈当铺,那陈家老掌柜辞世之后那间当铺留给了他儿子,可惜他儿子常年寻花问柳最后不知得了什么病麻利的英年早逝,于是,掌柜换成了我爷爷。
当铺的招牌没拆,只不过不姓陈而改用了爷爷的姓氏,叫做毛当铺,其实当铺的生意对于我爷爷来讲并不拿手,一来他年纪大了,二来也不善于经商,他的老本行是道士,索性就张罗起了丧葬堪舆问卜的营生。
由于洛沙镇离国都很远,往来的都是一些商贩,都是一些脚客,他们善于带着异地的特产游走各地,我经常能够看到龙蛇纷杂的游商队伍出入在洛沙镇,据说游商后来逐渐变了样,变成了盗商,有些有组织有预谋的团伙由牵头人组织,勾结一批三教九流的人士一路坑偷骗拐,把赃物运送到偏远地区贩卖,在洛沙镇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如果我早知道只剩下十年的命,我一定不会抛洒珍贵的汗水去修习爷爷口中神乎其神的茅山术。
是的,我被他封为茅山第七十三代传人,还不是真传弟子,当时我还觉得特委屈,可奈何爷爷不是掌教,我也就没那么矫情,为了不让茅山到他那里断了传承,就答应了。
茅山传人这个称号挺水的,远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牛B,也在于当时爷爷已经年迈,几种重疾加身,他可能想教我一些本领但确实身体已经不允许了。
于是,我每天都围绕着最基础的茅山武术来修习,其实武和术是两个分开的东西,可我天生的体质弱,又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年,能动就算是万幸,爷爷并不图我能有什么成就,达到一个强身健体的意思就够了。
而我从武的方面没什么造诣,这不是我笨,而是我真不善舞刀弄枪,术这方面呢,理论知识比较强大,正统的茅山道学从修炼,到符篆,阵法我可以倒背如流,但根本不知其如何使用,换句话说就如同天龙八部内王语嫣一个德行,动嘴可以,但不能动手。
我爷爷在的时候可以说铺子运作的风生水起,洛沙镇消失了一个妙手回春的郎中,却多了一个能掐会算的相师,此间一比较,镇上的民众对我们爷俩也没有太多的排斥,可也说不上是多喜欢。
只是连他都不在了之后,那才真叫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一下子就看个真切,我又不会掐算,更不懂初一烧纸初二烧香这种亡魂之事,逐渐铺子就冷清了,可我对于做生意还是有那么点天分,低买高卖这是永不吃亏的真理,甚至利润还比老头占卜批卦来的瓷实,没看到爷爷的记载之前,我还一直保持着阳光的心态,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自从我知道命不久矣之后仅有的乐观也被消磨的一干二净,到今天为止铺子已经三两个月没开门了。
正躺在那棵大槐树下琢磨着怎么死才不痛苦,这时候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大白天我没关大门的习惯,朝着虚掩的门一看,镇上三娃子傻杵在门外。
这镇上的娃儿都不爱读书,成天在镇子里晃悠,长大点要么种地,要么放羊养猪,家境好点或者有关系的就跟着去大城市找活干,一年下来富不着可也饿不死。
“进来吧!”我吼了一句,倒给那三娃子吓一哆嗦,他蹑手蹑脚的进来,小脸显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
“给钱!”他冲着我伸出黑八溜丢的小手。
嘿我这暴脾气,本来我脾气挺好,邻里和睦,精诚团结,从没和人使过脸,倒是让这小崽子一句话给我惹急了,也不知哪来那么大气。
脸一沉,“谁让你跑我这要钱的?”我心里也过滤了一遍,难不成人要死,记忆力也跟着下降了?是不是真欠过谁钱没还,有没有这回事自己也打着鼓,临了临了别再得了个欠钱不还的名声。
那三娃子也不怵,指了指镇南边我铺子的方向,“有个人等你好几天了,我来报个信那人说值一百块。”
我心说什么人这么任性?我爷爷算一卦也才几块钱都算天价了,我一天的生意下来也没见过一百块,“走,我跟你瞧瞧去,见了人我给你一百,见不着人回头把你姐赔给我!”
三娃子冲我做了个鬼脸就当先跑出去了。
为了预防真有客人,我简单的拾掇了一下,好歹是个有身份的人。
一路上看到了不少乡邻,他们有些日子没见到我都以为我出远门了,没想到在家,我甚至感觉如果有一天我死在家里,到地球毁灭恐怕都不会有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