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寻思着这般吓人的戏自己都陪女人看了,怎么也算有担当了,女人以后可不能再咬她了。
苏敛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安静的站在那看戏。
苗疆养蛊,西梁炼傀,都不是什么正经勾当,常常被正派人士吐上好几口唾沫骂上一句歪门邪道,恨不得连根给他拔干净了。
骂归骂,却没几个真敢去触霉头的。
要不怎么说满水的桶不响半桶水晃晃荡荡,这世上的道理最能把人说透了。
套句唐蛮子的话说就是,放你个狗屁的歪门邪道鸟蛋说法,天底下奇门诡术那么多,武道是条大道就不许人家走小道了?无量山那群牛鼻子手谈天下气运也不见得是什么光彩事情怎么就没人说是歪门邪道,这天下人最是虚伪,与爱瞧人皮囊的嫖客一般无二,瞧着顺眼好看的就是正,瞧着偏旁怪奇的就是邪,忒得不讲道理。
瞧着正的不见得就是正,瞧着邪的同样不见得就是恶,天底下最不缺的便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一腹男娼女盗的斯文败类。不过面皮功夫做得好,往往也就只教人瞧见了斯文,大多时候望不见那败类二字。
苏敛挺喜欢这个说法。
有个花旦翻着跟斗过来,手里抱着个老大钱袋,磕磕碰碰发出清脆声音。她将钱袋递向苏敛,脑袋扭了个满圆回望向远处暴躁不安折腾着戏班子的女人。
苏敛没去接,只是笑笑:“你们这看戏还倒找银子的么。”
花旦不会说话,手抱着钱袋没动,脑袋快扭到了背脊上,仍旧向着那女人。
意思再简单不过,要买人。
苏敛仍是不懂的模样,却是伸手去接了:“这场戏看的不亏,白捡了袋银子,挺好。”
花旦往后翻了个跟头,丢下钱袋,胳膊指向女人。
这回总算听懂了,苏敛从怀里也掏出一沓银票,甩在钱袋上,笑问道:“先生可值二百两?”
花旦脑袋扭了回来,夜色下没勾脸的煞白面皮有些渗人,一咧嘴弯腰捡起银票翻着跟斗而去。
苏敛弯腰拎起钱袋扛在肩上,牵着小姑娘慢悠悠跟上。
公子觉得该是离开的时候了,这鬼地方实在教人半刻也待不下去。下了楼,跟来时一样空空荡荡脏破得很,倒是掌柜仍旧坐在柜台后面,算盘打得清脆。
公子小心翼翼迈出一步,掌柜开口了,并没抬头,只是淡淡问道:“公子要出远门么?”
公子干笑点头,慢慢朝门口挪去:“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跑了。
算盘声停了停,掌柜抬起头露出一张勾勒着黑白的脸谱,望了眼跑远的公子,低头接着算起账。
“出了远门可就再回不来了。”
骡车停在客栈外面,骡子不知被小老头牵哪去了,公子也没心思去找,远处戏台上热热闹闹就差看客。
公子跑得很快,回头望了眼杀红眼的女人,又叹了一句:“真是个教人打心眼里踏实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