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毒谋险(1 / 2)

 看到杨宁久战无功,一直冷眼旁观的雪衣女子突然冷笑道:“这就是武道宗嫡传弟子,怎么对付一个粗汉也是无计可施,纵然是不愿占这人的便宜,也该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如今这两人已经打了百十多招了,已经让一个原本不过是二流人物的一战成名了,莫非他还想等到战到筋疲力尽,丢尽面子才肯罢手么?火凤郡主天纵之才,怎会有这样一个蠢笨的儿子?”

颜紫霜也看不出杨宁这样举动的含义,便只微微一笑道:“却也拖不了许久了,妹妹不见东阳侯已经来了么?”

雪衣女子自然已经看到远处淡淡的帆影,黛眉微蹙,疑惑地道:“师冥这人虽然趋炎附势,凭着裙带关系得到越国公信任,但是却是有真才实学的,春水堂这些年成绩斐然,虽然在幽冀屡造挫败,却是非战之罪。这也难怪,幽冀虽然存在燕王和世子罗承玉的分歧,可是因此之故,监察内部的靖安司和凤台阁白虎司彼此争功,互相渗透,各大势力渗透到幽冀的密谍,纵然可以瞒过一方的耳目,却难以逃过另一方的清洗,别说是春水堂,就是其他各方势力,想要在幽冀立足也是分外艰难。师冥应是聪明人,这次中途拦截西门凛,已经是不智之举,纵然出气解恨,可是在这个时候挑动幽冀的怒火,只怕反而让燕王和世子殿下联合起来,师侯爷想不到,莫非越国公就想不到么?”

颜紫霜笑道:“妹妹莫非忘记了逸王身边的那位九殿下么?越国公纵然胆大包天,也不能看着这位真正的九殿下还在天底下人世间潇洒自如吧何况九殿下这是要去信都,不管他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一旦到了信都,就会落入罗承玉掌握之中。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燕王世子的确是雄才大略,他可未必会杀了这位懵懂无知的九殿下,若能将这个流着郡主血统的少年控制在手就是燕王也不能和他公然作对了,这样一来,太祖景皇帝昔年的遗策再无作用,岂非可惜得很。”

雪衣女子神色一动,道:“得姐姐相告此事内情妹便猜测皇室有意利用这个假殿下谋夺幽冀基业,此举虽然不够光明,但是若成大事,便需不计毁誉,心狠手辣,可是小妹原本以为这是皇室的安排,可是听姐姐的意思,怎么好像越国公更重视这件事情呢?”

颜紫霜叹道:“昔年逼迫火凤郡主嫁入皇室,乃是太祖景皇帝和家师的意思,令堂却是坚决反对的,所以想必没有向妹妹提及那件憾事。当初太祖皇帝和家师的心意是想令郡主之子承继燕王王位,这样一来天下最强大的藩王势力就落入皇室之手,到时候纵然益州和南宁联手,也没有法子扭转大局。更何况令尊和令堂也已经达成共识,一旦江北一统,就会纳土撤藩,唉,天下诸侯多半都想割据称雄,唯有汉王殿下只想保土安民,甚至不惜前朝宗室的尊荣,汉王虽然素有懦弱之名,但是比起野心勃勃的其他诸侯,却才真是大智大勇的豪杰。

只可叹景皇帝虽然谋划已定,却是天不假年,先帝性子又太宽厚,火凤郡主的威严无人敢于冒犯,所以虽然有了一位九殿下,却是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不过越国公的手段却是更加歹毒,他知道火凤郡主不是任人摆布的人物,所以早就已经有了准备。在火凤郡主嫁入皇室的同时,越国公便选了几个容貌和郡主相似的女子暗中让先帝临幸,就在郡主生下九殿下的同时,这几个女子也生下了几名男女婴孩,三个男婴都由越国公秘密抚养,皆未列入皇室宗谱,为得就是将来如果不能控制九殿下,就让其中一人代替。后来果然如越国公所料,火凤郡主在先帝驾崩大行就将九殿下潜出了皇宫,皇室和越国公布下天罗地居然还是让此子逃了出去,便是逸王殿下,也十分敬佩火凤郡主竟然有如此手段。不过幸好三位替身之有一人相貌和郡主极为相似,所以越国公就将那位殿下送到了逸王身边,安排了李代桃僵之计。”

雪衣女子冷笑道:“虽然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是越国公当真是够狠毒,且不说将原本堂堂正正的皇子当成了替身棋子,这李代桃僵之计也未免过于卑鄙了。如今恐怕最大的威胁就是这位真正的九殿下了,怪不得越国公居然会同意春水堂在江水拦截西门凛和九殿下,丝毫不给燕王、燕王世子和滇王三位面子。只不过越国公却犯了两个错误。其一,若选替身,倒不如选一个和九殿下相貌相近的少年,难道幽冀就真的没有人知道九殿下的相貌气度么?其二,就是替身再能够鱼目混珠,难道还能比得上真人么,既然有了九殿下的下落,还不如将他制住,利用他分裂幽冀,虽然他武功似乎十分高明,但是难道皇室和越国公就没有法子擒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么?”

颜紫霜淡淡一笑,道:“这个替身必须是皇室血统,这是太祖景皇帝的旨意,否则逸王殿下绝不会参与此事,若是没有逸王作为后盾,就是真的九殿下也可能不被承认别说是假的九殿下了。至于相貌的问题,这是越国公的意思,十几岁的少年,相貌可以日新月异,与其寻一个和九殿下相貌相似的,还不如寻一个像郡主的,这样也更容易被燕王接受何况幽冀无人知道九殿下的相貌隐秘,这倒是火凤郡主成全了我们。至于利用这真正的九殿下么,就是原本有这个意思,如今也不行了,半年之前,长安那位替身已经和燕王取得联系,想换人也来不及了。”

雪衣女子微微皱眉,心中生出无穷烦恼,颜紫霜的身份毕竟不同,她所知道的隐秘远远胜过自己,毕竟自己至今仍未得到足够的权力,许多机密是不能知道的,可是今日却从颜紫霜口中得知许多不应知道的隐秘,若是此事泄漏出去,只怕越国公就不会任凭自己安然返回益州,只是她性子高傲,自然不会过分忧虑,片刻之间,已经想出了如何和益州在附近的外秘站联络的几个法子。

心中虽然千回百转,却是不露丝毫神色变化,反而从容笑道:“原来如此,难怪越国公不惜将自己在江南的势力都显露了出来,我原本还觉得他此举得不偿失,为了一个西门凛,却是太费心了,但若是为了火凤郡主唯一的血脉,自然是值得的。只是越国公就不担心消息泄漏么,一旦被人知道九殿下为江宁所杀,不仅燕王不会善罢甘休,就是那受了好处的罗承玉也不会放过这个为弟报仇,收买人心的机会何况家母若是知道郡主这一点骨血如此断送,只怕一怒之下,必会倾城破国。姐姐应该知道,家父对母亲敬爱非常,一旦家母决定兴兵,父王必然不会反对何况母亲多年结下的人脉何等雄厚,姐姐应该是知道的。”

颜紫霜自然能够领会这其中若有若无的威胁,自己邀请明月前来赤壁,虽然彼此有先辈的渊源,事先又给了许多安全方面的承诺,但是明月却绝不会当真完全信任自己,若是她安然无恙,那么自然不会让别人知道这次会面,但是如果明月出了什么意外,定会有人通知她的父母今次的约会,明月表面上说其母对杨宁的重视,但是世间哪有不爱子女的父母,若是明月出了什么意外,情况只会更糟,却不会更好。只是她原本就没有打算留难明月,所以只是淡然道:“道理虽是如此,只是要杀九殿下的并非只有越国公,莫非妹妹看不出来么,只怕最想杀杨宁的就是燕王世子的心腹重臣——西门凛!”

明月初时听得心中一震,但是瞬间便冷静下来,她生在权贵之家,又无同母兄弟,虽然父母恩爱非常,但是世子之位却只能由庶出的兄弟继承,所以她一向以来都是专攻权谋,心念一转,已经想通了西门凛这样做的原因,忍不住冷冷一笑,道:“姐姐,好心机,利用越国公不愿大事生变的心意,加上西门凛维护燕王世子的私心,双方联手,自然会让九殿下死无葬身之地。日后若是越国公得手,此事可以作为要挟唐康年的把柄,若是罗承玉得胜,只要泄漏西门凛在此事之中的立场,就可以让幽冀内乱不止,姐姐的心机当真是无人能比。只是你邀请小妹前面观战,却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应该明白,就算小妹嫁给了三殿下,也不代表益州就会顺理成章地纳土撤藩,事易时移,家母因为昔年之事,对朝廷心怀不满,而我几位兄弟都已经长成,个个都对世子之位虎视眈眈,姐姐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颜紫霜目中闪过笑意,道:“妹妹说我狠毒,紫霜自然承认,只是若不狠毒,如何可以应对这些狼虫虎豹,幽冀早有反意,只待权力一统,就会向朝廷难,妹妹若是饮过幽冀名酒‘易水寒’,就应该知道为了昔日之辱,他们上下一心,是绝不会有丝毫宽容的。当年人人都以为汉王和滇王起兵呼应火凤郡主,可是妹妹却应该知道,若非汉王出兵不出力,太祖景皇帝哪有那么从容,还有充裕的时间和火凤郡主周旋,妹妹莫非还会以为他们会对益州手下留情么?且不说幽冀,滇王吴衡威震南疆,近来更和幽冀结盟,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就是汉王殿下,如今也未必还像二十年前那样肯轻易答应纳土撤藩了别说越国公擅权专断,如今的朝廷内忧外困,紫霜若不狠下心肠,如何可以力挽狂澜?”

雪衣女子眉宇之间寒意森森,却是不言语,颜紫霜唇边却是笑意更浓:“妹妹乃是女中豪杰,一向希望能够涉足军政,可是令尊令堂虽然宠爱妹妹,却是不愿将权力赋予,若非如此,妹妹又何必一怒之下行走江湖,弄出了一个三大杀手的虚名,明月纵横益州,杀得尽是对汉王不利的官员豪强,妹妹这样做不就是希望得到双亲的信任么?可是到了如今,令尊还是要为妹妹选婿,只恐妹妹成婚之后,就要做回相夫教子的贤德郡主,再也不能肆意妄为了。紫霜斗胆请问一句,妹妹是想益州割据一方,永为汉王爱女,益州的公主,还是愿意尽展所长,笑傲天下,占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益州不过是神州一隅,怎及天下之大,四海之阔?”

雪衣女子听得心中震撼,回想十九年来的种种往事,竟是不能自抑,她自幼读书,心中常有鸿鹄之志,素来仰慕火凤郡主和翠湖宗主的事迹,虽然常自嗟叹火凤郡主竟然为了旧情人的骨血自陷深宫,也常常鄙薄翠湖宗主只图名义上的一统,弄得天下实质上仍是分崩离析,每每想到这些,都恨自己没能早生二十年,若是能够和这两个奇女子并立于世,或者能够让天下当真一统。

只是她虽然有这样的志向,却不为父母接受,父亲只希望她温柔贤淑,母亲更是不喜欢她涉足权势,所以她虽然备受宠爱,却也是有志难伸,甚至为了得父母欢心,而违心矫饰,就是创造出明月这个身份,也是借着一个只说是为了父亲分忧。即使如此,等到选婿大婚之后,明月这个身份也不得不消失在人世间了。为了此事,多日来她郁郁寡欢,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轻易接受颜紫霜的邀请。

如今听到颜紫霜的劝诱,她只觉野心之火熊熊而起,几乎难以自抑,良久,她才淡淡道:“小妹既然来了,总要看看再如果姐姐今日心想事成妹和姐姐缔结盟约何妨?若是姐姐不慎失手,却也不要来和小妹争论了。”

颜紫霜心中甚有把握,淡淡一笑道:“应该如此,妹妹乃是做大事的人,不轻诺于前,必也不会违约于后。”

雪衣女子漠然不语,目光移向江水,这时候,师冥乘坐的楼船已经到了赤壁山下。

江水之上,一艘高有五层,长达二百步的楼船迤逦而来,船舷的样式仿着城墙箭楼,外面蒙着铁甲,船身前后左右共有六具拍杆有无数用牛皮遮掩住的弩机利器,楼船四面开门,设有走马道,可容纳骑兵步卒两千人,楼船顶部乃是露台,上面建有“统军亭”,交战之时,可以供主将居高临下,指挥战局。这艘战船乃是江宁亲制的战船,除了东南水军,再没有类似的楼船,因此不需打出旗号,江水之上已是无人不识,见者退避。

“统军亭”之内,师冥身着金丝绣麒麟的黑色锦袍,玉冠翠带,虽然面容略现苍白,但是依旧是英俊儒雅,气度不凡,他含笑立在亭负手而立,远眺江水,神态悠然。除了师冥之外,亭中还有三人,一个身着青色儒衫,明艳妩媚的男装丽人倚在亭柱上,凭栏俯瞰,虽然是素面朝天,却是肌肤如雪,檀口含丹兼神态慵懒,美目迷离,引动了无数目光的流连。另外两人皆是男子,一人身着黄色葛袍,大概二十**岁年纪,相貌丑陋,但是一双眸子波光粼粼,眉宇之间气度清奇,腰间悬着一柄朴素无华的长剑,另一人却是个剑眉星目的锦袍少年,笑容可掬,爽朗可亲,他身上并没有带着兵刃,只是左手中指、无名指和小指之上各自戴着一枚黑色指环,而腰间则佩着一个豹皮锦囊。

在亭子四角,各自立着一个青袍鬼面的护卫,而在阶下,靳长空肃手而立,神色凛然,除了他之外,露台之上,亭子外面还站着数十个相貌各异,气度皆是不凡的高手,他们或者交头接耳,或者神色不安,空气中流露着紧张的气氛,这些人都是东南有数的高手,而且和越国公府关系密切,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春水堂的外围组织了,还有许多武功略低,或者关系较为疏远的白道高手,那些人还没有资格上到楼船最高的一层,只能在下面舱房四周的廊道上观战等待。

师冥目光敏锐,离着赤壁山下还有数里之遥,虽然还有大小水贼的船只遮挡,他却已经看清楚了正在台上龙争虎斗的二人,看了片刻,他扬声道:“十一弟,你可认得那位和对方交手的高手是谁?”

那个锦袍少年目光闪动,道:“四姐夫,你应该见过那人的画像,那人就是六大水寇排在第五的骷髅会的会主,他姓褚,没有名字,人人都叫他褚老大,姐夫莫非是将他忘记了么?”

师冥皱眉道:“我虽然非是过目不忘,但是这样的人物又怎会忘记呢?可是在我记忆这人不过是个粗莽汉子,除了悍不畏死,颇讲义气之外,并没有什么长处,若非他的结义兄弟,二当家文缙儒足智多谋,骷髅会绝对没有法子展到这样的规模。是我忽略了什么,还是和他交手的那人并非是武道宗的嫡传弟子许子静,还是许子静不过是个浪得虚名之辈?”说到最后,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摇头,叹道:“许子静在岳阳楼下出手挫了颜仙子的锋锐,又在听涛阁里面杀进杀出,就连滇王殿下和罗世子对他都是另眼相看,怎会是浪得虚名之辈,只见他身法如电,倏忽来去,本侯就知道此子果然不好对付,莫非是我们收集到的情报有了误差,疏忽了这么一个少见的高手么?”说到最后已经是语气冰寒。众人皆是默然不语,谁也不愿多言,毕竟若是真的如师冥所言,那么就是春水堂内部出了差错,这件事情可大可他们自然不愿多言,以免引火上身。

最新小说: 民国之我能无限转职 飨食人间香火,我这竟是阴间 全世界都在等我破碎虚空 皇天无极经 霹雳之从佛愆开始 神洲侠峰 侠行水浒 穿成侯门继母,她日夜想抛夫弃子 战王他身娇体软 偷听小奶包心声后,全家炮灰赢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