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承庄跟着郭先去见了辛大管事。
辛大管事名叫辛班,年龄在四十岁上下,中等个头,体型偏瘦,一张大长脸,细长的眼睛炯炯有神,嘴唇很薄,颌下五缕短髯,给人以精明过人的感觉。
见礼之后,辛班捋着胡须,打量了严承庄一番,然后询问了几句严承庄的身体状况。
在得到严承庄已经完全康复的回答后,辛班说道:“咱们家主向来重情重义,对于下人也一向宽厚,这次你也算是为了救大小姐而受的伤,本管事也了解了一些你之前的表现,做事认真踏实、尽心尽力,为人也憨厚本分,这很好!只是你毕竟太过年轻,又没什么阅历,本管事想让你再历练历练,再委以重任!”
严承庄自然是一番千恩万谢,尽管自己并无意在丁家长久待下去,可面子上的事总是要过得去的。
辛班对严承庄的态度颇为满意,说道:“明天,大公子和本管事要亲自运送一批货物到吴国去,从今日起,就由你来给大公子御车吧!”
辛班接着对郭先说道:“带承庄下去准备一下车马,一会儿大公子要出去一趟!”
郭先和严承庄告辞了辛班,向着停放马车的车坊而去。
两人边走边谈,郭先热情的给严承庄讲着一些丁府的趣闻轶事,很多都是严承庄之前从来不曾听说过的。
正走着之际,丁家大小姐丁欣然带着几个女婢迎面走来,她身穿一件大红的长裙,云鬓高挽,头戴步摇,环佩叮当,款款而来,如日落时天际的红霞般光彩照人。
郭先轻轻的拉了严承庄一把,严承庄会意,赶忙也和郭先一样微微低着头恭恭敬敬的闪身站到路边。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环佩叮当声,一阵香风扑面而来,那火红的裙摆已经出现在严承庄的视线之中,他暗自琢磨:按道理来讲,丁大小姐应该和自己说几句感谢的话。
可丁大小姐只是带着这些个女婢们翩然而过,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站在路边的他一样,严承庄虽然对丁欣然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心中仍然难免有些失落。
怎么说自己也算是救过她一次,就算出于礼节,也应该和自己打个招呼,说几句不疼不痒的客套话,就像领导视察常说的那种客套话也好!
可是居然把自己当空气一样,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可转念又一想,自己无非丁家的一个车夫,在这个等级分明的春秋时代,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们,或许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平等的人来看待,说不定只是被他们看做一只走狗罢了!
严承庄确实是有些想多了,丁欣然根本就没有抬眼看他,不过这并非丁欣然的错,在春秋时代,下人为家主做事被看做天经地义,甚至为家主而死也都是常事,便如人们说的‘士为知己者死’,何况严承庄只不过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充当了一次肉垫子而已。
其实放在当时的时代,丁欣然做的已经不错了,毕竟在严承庄昏迷期间,她派了自己的贴身婢女去探望了几次。
丁欣然等人过去以后,郭先和严承庄这才继续朝车坊而去。
丁大公子的马车极为豪华,车厢漆的油光可鉴,拐角的边缘饰以青铜缀饰,车轴两端箍以青铜兽面,驾车的两匹高大白马通体上下没有一丝杂色。
丁大公子名叫丁及让,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魁梧,微微有些发胖,大方脸,一双浓眉,鼻直口方,头戴高冠,丝带系于颌下,腰系黄、红相间的三角纹锦带,悬以玉佩,脚下踏着一双高齿木屐,身着青色交领右衽直裾长袍,宽大的袖口饰以菱纹缘,气度不凡,在一群仆从家将众星捧月般的簇拥下朝马车走来。
严承庄将马车的踏板放下,丁及让一手微提袍裾登上马车。
辛大管事低声对严承庄吩咐道:“去文相国府上!”
其实他不说去哪里也无所谓,因为在马车的前面还有四名家将骑着健马引路,辛班则骑着一匹黑马紧紧跟在马车的侧后方。
春秋时代,在日常生活中,骑马已经比较普遍,但战场上基本以兵车加步兵的模式作战,军队中虽然也出现了少量骑兵,但数量非常有限,主要是充作仪仗和刺探敌方情报的斥候细人,这是因为那时还没有出现马鞍、马镫,骑士必须以手执缰来控制马匹,无法从容作战。
马鞍、马镫出现后,骑士的双手便被解放出来,双脚有了强劲的支撑点,骑士们才可以在飞驰的战马上且骑且射,也可以在马背上完成左劈右砍的动作,骑兵才逐渐成为战场上一支重要力量。
文种的相国府第虽然也算是宏大,但和丁府的规模比起来,反倒显得有些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