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将军会不会杀我我不知道,但如果没有这六具尸体,河南王一定会把我和刘疯子的脑袋挂在城楼上。”程越看着远处黑黝黝的城墙,涩声道:“你贵为郡主,也是一言可决生死的人上之人,又岂能体会到我等厮杀汉的艰辛。”
“如果我以死相逼呢?”阳翟郡主冷冷道。
程越淡淡一笑,道:“郡主是聪明人,在十余名活着的骑士和六名死去的骑士之间,想必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你!”阳翟郡主气得浑身发抖,程越这般不冷不热、油盐不进的态度,让她在愤怒之余有种深深的挫败感,但她却不得不承认程越所说一点不错,如果她真在这里出了意外,大兄高澄绝对会让这十余人给她陪葬。
阳翟郡主暴躁地挣扎了一阵,见徒劳无功,只得慢慢平静了下来,半晌,轻声道:“你说得对,纵然我此刻以死相迫也于事无补,但他们都是我秀容的勇士,虽死也应该有他们的尊严,不要侮辱他们,可以吗?”
“你也知道,两军交战,自会无所不用其极。”程越苦笑一声,话刚出口,只觉身前之人猛地打了个颤,心中顿时一软,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尽量。”
“谢谢你。”阳翟公主小声说道。
“嗯?”程越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阳翟郡主,只见她忽闪着两只眼睛看着前方沉默不语,不由得在心中轻笑了一声,看来这郡主心地倒也不坏,单凭她会因为一个并不靠谱的承诺而对挟持他的敌人说谢谢,就可以看得出来她必是性情中人,也难怪她虽不是秀容骑的主帅,但高洪等人也愿随她出来夜袭城池。
“好了,你说的我们都照做了,马上放开郡主!”程越正想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高洪在不远处大叫道。
“刘疯子,你那边怎么样?”程越也不理他,扬声朝刘无敌问道。
“这帮胡虏,打仗本事稀松,办起事来倒还算利索。”刘无敌在不远处大笑道:“十六杆马槊,十六把骑弓都在这了,只是可惜了那么些膘肥体壮的秀容马啊!”
“你都听到了,现在可以把我放了吧。”阳翟郡主冷冷说道。
“当然,我程某人自会信守承诺。”程越笑答一声,朝刘无敌说道:“刘疯子,你留在此地稍待片刻,我将郡主送过洧水便来。”说完,朝高洪道:“高将军,劳烦将程某的马牵过来,程某将你们一并送过洧水去。”
“程越,你是我秀容骑的生死大敌,日后不能将你碎尸万段以报今日之耻,我高洪誓不为人!”高洪黑着脸,万分不情愿地将程越的坐骑牵了过来,咬牙切齿地对程越叫道。
“高将军,我若是你,一定不会在郡主还没脱险的时候就说这种狠话,”程越接过缰绳,一翻身上了坐骑,双臂一用力,将阳翟郡主也拉上马背置于身前,淡淡说道:“不过程某今日不与你计较。前面带路吧,动作最好快点,免得我反悔。”
高洪骂骂咧咧地领着十余名骑士,将程越两人一马夹在中间,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洧水河边走去。
由于中原战乱频仍,耕灌皆废,河流泥沙淤积无人疏浚,所以六月的洧水阔而不深,虽刚经雷雨,然最深处也不过马腹,待十余人择一滩湾缓流之处过了河后,天便已彻底黑了下来。
程越往岸滩上走了几步,将阳翟郡主放下马来,将系在马鞍上的环刀提在手里,拱手道:“程某多谢郡主护持,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见。”
高洪等人见阳翟郡主得脱程越的控制,气势汹汹地就要一拥而上,阳翟郡主一把拉住高洪,沉声道:“程越,我知道此时未必能留得下你,本郡主认栽。但今日之赐,本郡主铭记在心,日后定会百倍奉还!”
程越哈哈一笑,道:“郡主之言,程某受之有愧。不过程某有句忠告送予郡主,战场之上,水火无情,妇人女子还是敬而远之为好,万一力有不逮,难免遗恨无穷。”
“受教了!”阳翟郡主冷冷地应道:“那把小匕乃是本郡主心爱之物,还请相还。”